春光乍泄
陈虎先是一愣, 随后脸色发青,眼睛里几乎要喷出火来。
酒吧里人声沉沉浮浮,酒精让人头脑晕晕乎乎, 他很快就忘了对面站着的人是谁。
盛嘉宜见他目光呆滞,摇头晃脑, 身上除了酒味,还有一股异样的味道,忽然意识到对方恐怕不止是喝了酒。
也许是磕|了药。
“你怎么敢?”陈虎嘴巴里念念叨叨, 开始从嘴里吐咒骂的词汇, “臭婊子、杂|种、小娼|妇......”所有他能从自己贫瘠的小脑里挤出来的, 辱骂一个女明星的词汇,都在这一瞬间喷涌而出。
盛嘉宜脸色也阴沉下来, 眼睛里闪过愠色。
她只是一向装得脾气好,可不是真的脾气好,当年也是看死人不眨眼的人, 现在见到陈虎,也只当他是个死人。
陈虎冲她挥刀划过来的时候,盛嘉宜直接一脚踹在他的膝盖骨上,反手拧过陈虎的手腕一折,那把短刀铛地一声掉在地上。
“你们都在愣着做什么?”陈虎被她那一脚踹得钻心的疼, 来不及多想,满头大汗朝着带过来的马仔大喊道,“还不快把她拿下来。”
他带来的那些马仔犹豫了一下, 到底是长了个脑子的, 有点不敢碰盛嘉宜, 怕惹火上身。
“大哥,这是女明星, 跟警察很熟的。”
“警察我都不怕,我怕她?”
陈虎失了面子,再加上酒精上头,见他们犹豫,恼火地又催促道:“快!快!你们都在发什么呆?”
“嘉宜。”程良西松开李丽霞,冲上前就想拦在她身前。
“滚后面去。”盛嘉宜嫌他碍事,一把将他又推到后面,不耐烦道。
程良西直接懵在原地。
任凭哪个男人遇到平时在自己身边温柔可爱的女人冷着脸一脚踹翻了个彪形大汉,又反手把自己掀到身后,内心都很难平静。
他现在就大脑一片空白,没有办法组织语言,只能呆呆站着。
盛嘉宜松开陈虎,顺势摸过他手上的短刀,又补上一脚,把他踹得往人群里跌去,他这样一倒,难免分出一群人要去扶他,盛嘉宜擡手用刀背抵住挥着武器朝她冲过来的两个男人,匕首与短刀想接划出一道火花,她手一转,刀尖勾过他们的胳膊,锐器割破皮肤,血溅落一地。
不像是生手的样子,连从后头赶过来的,和盛嘉宜一同拍了功夫片的郑柏辰都吓了一大跳。
男人的嚎叫惊得陈虎脑子一激,从酒蒙子状态醒来,全身冷汗都瞬间凝固。
为时已晚!
尚未叫众人停手,他脸上就已经重重的挨了一拳。
这一拳不是盛嘉宜打的。
场面变化的太快,在场的人都还没反应出来发生了什么,另有一群人冲进来,和陈虎带来的马仔扭打在一起,这些人明显训练更加有素一些,打起架来凶猛异常,其中有两个穿着夹克的男人脱下背心,露出肩头异常艳丽的红色牡丹花。
盛嘉宜目光一凝。
双花红棍。
各路堂口的顶级打手兼话事人,以双肩纹红牡丹而闻名,双花红棍未必功夫多高,但能到这个地步,资历足够老,一定是身经百战。
但这还不是关键,最让人细思极恐的是,自八十年代后期以来,以胜和会为首的老牌势力销声匿迹,新安会这样的转型上岸,从事娱乐业和地产,也就不再需要所谓的金牌打手,至此,香江多年已经十年不见双花红棍。
现场直接乱糟糟一团,各种尖叫呼喊混杂在一起,原本拽着李孟佳的人也已经松手,只剩下李孟佳一个人呆愣愣坐着,不敢相信眼前荒谬的场景。
“谁?谁?”陈虎在慌乱中叫道,很快就有人给了他答案。
他被提着衣领子拖了起来,满嘴喋喋不休的脏话随着一把冰凉的黑色长条形物体顶住他的后脑勺而止在喉咙里。
“怎么......”程良西话才刚出口,就被盛嘉宜捏住手臂上的肉。
“嘶......”程良西倒吸一口冷气。
“安静。”盛嘉宜冷酷道。
程良西这才意识到盛嘉宜真的和她记忆中的那个妹妹已经完全不一样了。记忆里的嘉宜,虽然偶有冷淡的时候,大部分时候还是柔和的,温驯的,对待前辈谦卑有礼,面对平辈和煦万分。
现在的她,满脸写着生人勿近。
她冷眼看着新加入乱局的那群人。
人群依次排开,露出一条通道。
身穿灰色对襟褂子的中年男人缓缓踱步走到陈虎身前,他的排场不可不谓大,左右两边各列十人,皆穿黑衣,从上到下,分别是双花红棍和红棍。他长着张寻常脸,没入人海大抵都无人发觉,左手摩挲着手上一串佛珠,右手拿着一柄竹扇子,两片厚扇骨,十三片薄扇骨,上面画着青色的纹路。那人将扇子擡起来,拍了拍陈虎的脸,发出响亮的啪啪声。
“阿虎啊。”他笑眯眯道,“好久不见了。”
陈虎脸色灰白,抖得跟筛子一样,一脸肥肉都在跟着颤抖起来。
“还是和年轻的时候一样,做事太容易冲动,色欲熏心,走不长远啰。”那人收手,哗啦一下打开扇子,慢悠悠扇起风来。
“深哥......”陈虎刚开口,就被对方打断。
“讷,我哪里当得起你这么叫。”男人乐呵呵笑道,“这些年啊,不如你混得好......”他比了个大拇指,“威风,实在是威风,我陈深有你这么个好弟弟,真是了不得。”
陈虎被木仓顶着脑袋,嘴角抽搐了两下。
“深哥。”他挤出一丝勉强的笑容,“您什么时候回香江了?”
“这你就不用管了,回来许久了,你不知道我,那就是你还不能知道。”陈深看了看这间酒吧,“本来还想和你好好叙叙旧,可惜这里人太多,大庭广众之下,麻烦。”
他一招手,对着自己人招呼道:“算了,放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