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什么试?槟榔那东西有什么好吃的?嚼来嚼去一嘴怪味。”
“去,看看你爸洲洲早上吃的鸡蛋羹蒸好没有。”
“哦。”
林平安推开客厅门,被外头潮湿雨风吹得一哆嗦,他姐一大早就上班去了,走的时候又是围巾又是手套,恨不能裹成个球。
臭小子还笑话他姐,让林棠逮住揍了。
这会儿他屁股还疼呢。
林平安搓搓手往厨房跑。
“爸,鸡蛋羹哈时候好?”
“马上好。”
林远山在老家也经常帮着做饭,揉面烧菜是不行,煮锅稀饭,箅子上馏窝头饼子做起来还是挺得心应手的,昨晚家里刚包了一笼海鲜包子,馏馏早上吃正好。
陆洲洲自从满了半岁,早上七点半起来喝奶,九点半雷打不动一碗虾仁蒸鸡蛋。
小胖子小小年纪嘴挑的很,蒸鸡蛋羹要用自己专用的花开富贵白瓷小碗,鸡蛋里不能加盐,不能加醋,只能加香油,多了少了都不行,给小胖子尝出来,眼泪汪汪嚎一场。
三分钟后,林远山端着碗虾仁鸡蛋羹笑容满面回了客厅。
“来了,咱们洲洲的鸡蛋羹来了。”
陆洲洲穿着一身青色软缎小棉袄加开档棉裤,听了这话,小嘴高兴喔喔叫。
“啊啊。”
“哎哟,咱们洲洲小肚子饿了?”
陆洲洲坐在围栏小床上嗯了声,两条胖腿蹦跳着都在用力,“噗哧”一声,旁边的林平安猛地闻见一阵臭味儿,他抽了抽鼻子。
“妈,啥味儿,咋这么臭呢?”
高秀兰急的一拍腿,“这是又拉了,早上才刚拉了,这又得换尿布,尿布呢?”
“在屋檐下晒着呢。”
“外头下着雨晒啥啊,去提上炉子,把尿布搭在烟筒上。”
一家人手忙脚乱给陆洲洲换了尿布,稍微敞开窗户那臭味才散出去。
中午林棠从邮电局回家属院吃饭,饭菜比早上可丰富多了,一道清蒸鱼、一盘红烧虾跟一盘蛤蜊酸笋子汤,加点盐鲜香酸爽也不腥,一碗热乎乎的酸汤下肚,很是舒爽。
林棠喝了一碗额头沁出一层薄汗,更显五官精致明艳。
“舅妈,我吃饱了,去看看洲洲。”
当妈的一早就离家上班了,一上午没见自家小胖子,心里还挺挂念的。
高秀兰心疼看外甥女,“这忙了一上午怎么不在单位吃饭?以后别回家了,就在单位吃饭,省得来回跑吹一肚子冷风。”
“这是受罪么。”
“舅妈不受罪,这才几步路啊。”
林棠拎出一个轻巧小竹篮,里面放着两瓶高粱酒跟一包蜜三刀、一包云片糕。
这年头高粱酒都是粮食酿造,喝起来口味醇正,就是价格贵了些还要粮票,一般人家粮食都不够吃,哪里舍得买,也就是在军区这边有干部军嫂时不时买两瓶回家。
“舅舅,这是给你买的高粱酒,一天只能喝一杯,多了贪杯可不行。”
林棠对着林远山耳提面命,林远山知道外甥女孝顺,喝了一口黄澄的高粱酒,心下十分熨贴。
“好,舅舅一天就喝一杯。”
“让你舅妈当监督。”
高秀兰瞥一眼老头子,撇撇嘴没说话。
还让她当监督呢,要她说一天一杯子都是多的。
林平安喜滋滋喝着他姐给买的点心,心里那个美啊,心道还是姐疼他,怪不得妈老说姐生下来就给家里送福气呢。
要知道在老林家,前头他姐弟仨还没出生的时候,他娘跟爹结婚好几年都没有生出孩子来,外头村子里的长舌妇一个劲儿说高秀兰是不下蛋的母鸡。
那时候的高秀兰就是个年轻小媳妇,再泼辣也盼着啥时候能生了孩子堵住那群长舌妇的嘴巴子。
这事儿说来也稀奇,那年刚开春,东海一队的棠梨树早早就开了花,村里的老人都说这事儿怪,村里的人都去看稀罕,高秀兰也跟着去,那时候村里有老太太说村里的棠梨树上住着个送子娘娘,那娘娘就管着多子多福,要是村里没生养的小媳妇儿多去拜拜一准多子多福。
高秀兰把这话听在耳朵里,就有了心思,想着到晚上她也去拜拜棠梨树好让送子娘娘好让她也怀个娃儿。
林远山那时候咋地也不信这话,觉得这就是封建迷信,结果等着高秀兰偷偷去拜了棠梨树,当月就怀上了大儿子,往后几年又接连生下了老二跟小儿子林平安,林远山就再也不说这是迷信了。
后来小姑子林萍结婚生了个闺女,闺女名字就叫林棠。
高秀兰心里就把外甥女当成给自家送福的神仙送来的,对林棠比亲闺女还疼。
陆洲洲睡醒见了妈妈,开心地笑露两颗刚冒出小米牙,坐在婴儿车里拍着小手乐。
“啊啊…”
“洲洲认得谁是妈妈啊?”
“啊嗯。”
床上的小胖子张开小手要人抱,林棠抱着儿子亲亲小胖脸,在屋里转了两圈,累到想放手。
“儿子你怎么长得这么胖?等你再长大点儿妈妈可就抱不动你了。”
“到时候让你爸抱着你。”
“啊啊。”
陆洲洲小胳膊小腿肉墩墩的,还在妈妈怀里咧嘴笑,压根儿不知道自己被亲妈嫌弃了。
下午林棠回了邮电局,高秀兰洗了锅炼猪油,把油和油渣分开装,把焯过水的瘦肉放到碗柜里,外头下了大半天的雨总算停了,阴沉天色倏尔放晴。
“老头子快点开开窗户通风。”
“好咧。”
陆家小院几扇窗户打开一扇。外面的新鲜空气进来,房间瞬间清爽不少。
隔壁也不知是谁家在晒被子和床单,斑驳的阳光将绿底红花的床单照得格外显眼。
傍晚时分林棠骑着自行车回家,路上遇见不少渔民撑着渔船来卖新鲜鱼虾,她远远瞧见有几个渔民都是一身短打、戴着稻草帽子的渔民模样,露出的手指关节粗大,其中一个人身材挺拔端正,另一个面皮黑黝黝只露出一双桃花眼,对着迎面而来的林棠咧嘴一笑。
“小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