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北境太阳
其实一开始，托纳利没有想和他们争这些产业，那个时候阿尔科维奇家族的钱已经多到花三辈子都花不完。第一波私有化的时候，亚历山大抢到了三大石油公司里的一家，虽然比起巅峰时期显得拮据不少，但在外人眼里已经相当变态。
“雀山的人不应该想着和我们抢诺里尔斯克的矿产。”莱伊把远方的的工厂指给卡卡看，黑色庞然大物蛰伏在大地边缘，像一只伺机而动的巨兽，“在没有建立起这些加工厂之前，那里是监狱，用来关押......流放到西伯利亚的犯人。托纳利说，从前走在草地上，随处可见白骨与血肉。”
“当时爸爸和祖父都很了解这些银行家的德行，当然不是说我们道德感有多高，只是比起他们，我们还算有底线。其余的寡头没有人在乎这里的工人过得好不好，也没有人想过为这里的人民谋求一份生计，他们只想带走地下矿产，转运到欧洲，再把公司连带能源金属全部通过离岸企业倒卖给外国银行，自己开出支票去买游艇、私人飞机、别墅。”
卡卡目瞪口呆，像一只乱入狼群的小绵羊，听的头脑发懵。
莱伊安抚式握了握他的手。
“当时莫斯科的局势也不好，我们几乎快要被逼到绝境，卢列夫没有当上总统，他本来是最有可能继任总统的人......妈妈那个时候和爸爸已经分居了，出于‘‘避险’的目的，外祖父不肯向爸爸施以援手，因为他怕得罪连任的前总统。”
“于是爸爸站出来，他和祖父说，我们不能再这样忍耐下去，得把属于自己的东西全部抢回来，不仅仅是为了利益，还为了更多依托于我们这个家族而生存的人的命运。”
托纳利在考虑了一天一夜后，对儿子点了头。
一直以来，托纳利都被同僚形容为匍匐于宝石山脉上的邪恶巨龙，他视财如命，长居山洞中，替王宫中说一不二的国王守护财产宝贝，极少有人见过他的真面目，也逐渐钝化对他的认识，直到有人从巨龙脚下偷走他最珍爱的那顶王冠。
巨龙终于露出獠牙。
“爸爸和军方关系非常好，所以他想了点办法。”莱伊冲卡卡眨眨眼，“最后他只花了1.5个亿，就拿回了诺里尔斯克工业集团，不太合规矩，但没办法，对于诺里尔斯克来说，这是最好的选择。”
“还顺便抢劫了点别的东西，比如澳大利亚、波兰、瑞典的矿山......哎呀这都不重要。”
卡卡：不，这相当重要！每次被她忽略掉的东西都是最重要的东西。
他反握住莱伊的手：“亲爱的你讲详细一些，请相信我的承受能力，我没那么脆弱。”别等到最后自己老婆和人家斗成乱麻了，他还像个傻白甜一样在局外独自开朗。
莱伊：.......有没有可能这一次是真不重要？
她分析卡卡现在的心理状态，就好比徘徊在红海边缘的上帝之子亚当，他爱着早已堕入地狱的黑暗女巫莉莉丝，却又没办法将她拉上岸，反而自己还深深陷入她制造的美妙梦魇中。
人类的本质是慕强，就像足球的激烈会导致肾上腺素飙升，而没有什么比这些权力斗争听起来更叫人热血沸腾。
“行吧。”莱伊没有办法，“看在你即将要来我们家当女婿的程度上，我就多给你透露一点家族密辛，可不是谁都能知道这些事，你现在的知识储备已经超过CIA了。”
卡卡一顿：“要不您还是别说了。”
呵呵，莱伊冷哼一声。
“到底听不听？”
“听！”人类为了满足求知欲，可以作出任何牺牲！
......
因为工业集团的建立，巨大烟囱拔地而起，一座又一座工厂进驻城市，北境孤岛从流放犯人的莽荒之地成长为全世界规模最大的重工业中心之一，这里的工人拥有全俄最高级别的工资和福利，集团会为他们支付养老保险，供他们的孩子念书，前往西方接受更好的教育，然后再回到这片土地上。
城市里终于有了公共交通，汽车会慢悠悠携载着工人穿梭于居民楼与工厂之间。市中心出现一家小型商场，后来又有了几所学校，从莫斯科或圣彼得堡飞来的航班日益增长，每到春季，冰雪消融，叶尼塞河上前来装运货物的大型轮船络绎不绝。
在黑夜降临的夜晚，工厂锅炉高达数千摄氏度，源源不断向外散发炽热的温度，钢铁撞击所发出的刺耳轰鸣响彻寒夜，冰冷的机械齿轮在零下七十度的极寒土地上，头一次成为温暖的代名词。
这里的人民曾经以为走出西伯利亚才能找到太阳，后来他们发现太阳原来就在脚下，在深邃的大地之下，岩浆如同巨兽的血液，崩腾着，炙热着，点燃冰原。
黎明悄然而至。
“两年前，爸爸本来可以直接离开莫斯科，像阿布或者霍尔多夫那样前往西欧，他能够得到比他们更多的政治庇护，可是他不愿意走，他只是送走了我。离别前他对我说‘莱伊，我们留在这里，是为了那些想要离开的人。’”
她的祖父曾经带着两瓶伏特加，走了整整一夜，顶着狂风暴雨，穿过漫无人烟的冻土，以血肉之躯为北西伯利亚开辟一线生机。
阿尔科维奇家族的发家史充满了黑暗与诡诈，沾满着利益与鲜血，他们与魔鬼签订协议，从上帝的金库中带走所有财宝，莫斯科有人憎恶着他们，说他们是视财如命的窃国大盗；西欧老钱瞧不上这个家族，嘲笑他们出身贫寒，是借助时代腾飞的堕天使。
是但对于这片土地上的人们而言，托纳利是从奥林匹斯众神那里偷取火种的普罗米修斯，他狡猾傲慢，心狠手辣，他理应受到责罚，被绑缚在神山上由猎鹰日日啄食肝脏。
但他仍然是北西伯利亚人民心中的英雄。
只有回到这里，年迈的托纳利才会找到内心的平静。
“和你说了这么多，不公平。”莱伊笑道，“不如你也说一些？婚前不是都说要互相袒露隐私么，我问你一个问题，你再问我一个问题，怎么样？”
她说完也不管卡卡答应不答应，首先发难：“你到底有几个女朋友。”
卡卡：......
他背后一凉：“两个，真的只有两个，我向上帝发誓，我和她们什么也没做过。”
莱伊轻哼一声，示意他过关。
”那你可以问我一个问题。”
“巨龙到底守着多少财宝？”卡卡毫不疑虑。
他这个问题问得很聪明，莱伊反问他：“你觉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