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令仪双眸瞪圆了,震惊不已,“你说什么?你愿意……不对!”她质疑他的用心不纯,辛苦打下来的江山,他怎么会愿意拱手让人?即便那人是他亲生。
拓拔宪缓缓起身,皱了下眉,又很快过去了,坐在她身边道:“等过段时间,朕把你舅舅召回京,让他做太子少师。”
文令仪欲言又止。
他真的会这样做?不,不会的,他不会舍得的,即便他愿意,兴庆宫里的老祖宗也绝不会……
拓拔宪误解了她的意思,有些焦躁地顿了下,“……不管你怎么想,晋纯不能留在洛阳。老子回来了,他这个儿子得去替他的位子。”
文令仪刚好能脱口而出,“你分明不放心,为何还要装作……”
拓拔宪瞥了她一眼,接过她的话道:“你别想留他。这样行事,对彼此都好。我也许了解你舅舅,了解晋纯,其他鲜卑人不了解他们,也需要时间去了解他们。你舅舅和晋纯也需要时间认识我,和你一样对我有偏见的宋人们也需要,慢慢地,才有可能亲如一家。”
文令仪低头沉思,想着他这些话有几分可信。
“朕没必要这样骗你,哄你生孩子的法子多的是。”拓拔宪补充了句。
文令仪赞同点头,却绷着张脸,怎么想也想不通他这么退让的原因。
……也许她知道些,是因为他喜欢她,但喜欢而已,天下之人何其多,真的会有人为了留下她放弃这些?
文令仪突然想起哥哥问她的那句话,现在对拓拔宪抱着什么心思。
因为哥哥放弃了她,她不得不正视终此一生只能和他在一起的事实,也不得不正视自己对他的心思。
和他过一辈子,好像没想象中那么差,但若有别的选择,她不会选他。
她喜不喜欢他不知道,但若她来选,她不想留在魏宫中。
文令仪慢慢垂下了眼,问道:“那些军属的生活,是你命人安排下的?”
“他们算是诚意。”拓拔宪道。
文令仪见他变得光明磊落,不免露出几分自己的真实意思,“其实我对你没有偏见,像你这样的鲜卑人是不好的,若是以前……”
拓拔宪自然知道若能出宫,她绝不会留下,可他牺牲了这么多,若还留不下她,这个皇位也可以给别人了。便摸着她还未显腹的肚子道:“从前的事以后再说。既然都说好了,襄襄还是先顾眼前。比如这个孩子。这个孩子取什么名字好?他在里面不懂事,夜里老是吵闹,叫他鸮奴可好?”
话音刚落,德庆便在车外提醒干阳宫到了。
车也停了下来。
拓拔宪吩咐了人先将碎瓷扫去。
文令仪扶着他手走下车时,看了眼他,委婉道:“你取的名字恐怕孩子不会喜欢。”
拓拔宪见她身后有个孩子正一瘸一拐走来,笑道:“父亲取的不可以,母亲取的一定喜欢。”
“娘娘!”拓跋绍拄着拐杖走来,眼中似有泪光闪过的叫了声,还有点哽咽,有点委屈,又叫了声“父皇”。
文令仪摸了摸他的脸,母子连心,自是明白了过来,没多说什么,只是牵起了他的手,和他一起向干阳宫内走去。
拓拔宪并未跟上,而是落在他们身后,看着两人一高一低的背影,笑得势在必得。
她说从前?真要在从前便见了她,她和晋纯的婚约都不会有,也许他会考虑和宋国联姻,她总要嫁人,嫁给他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