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已沸腾
京市的最后一场暴雪骤停, 宣告冬天已经彻底过去了。
雪落无声，一夜无梦地起床，窗外白茫茫一片。
夏葵推开浴室门, 脸上带着绯红的晕泽，湿发松散地包在脑后, 细细几缕垂在脖颈，有水迹顺着纤细的背脊蜿蜒而下。
左聿桉拿着吹风机等她, 自己头发也是湿的，身上挂着件松松垮垮的浴袍, 带子也不好好系。胸口上还带着齿痕, 是她昨晚恼了之后咬上去的, 就这么大啦啦地露着，像彰显什么功勋似的。
夏葵视线尽量不和他撞上，往脸上拍爽肤水, “今天路上滑, 就不要出门了吧。”
左聿桉表情没什么变化，仍然慢悠悠地帮她吹头发，在嘈杂的噪声中勾唇一笑, “紧张？”
他说这话的时候，眼尾都是上扬的, 心情很好的样子。
今天是左聿桉带她回老宅见家人的日子, 想到上次在医院被人“捉奸在床”的窘迫，夏葵的拖延症都发作了。
“要不改天吧？”
左聿桉把吹风机放一旁，抚着她软缎般的长发，像看着一幅满意的作品, “所有人都通知到了，你确定要改日子？我爷爷前几天还特意找人上门量身, 定制了一套唐装，就等着见孙媳妇呢。”
明晃晃的道德绑架。
夏葵又涂了层乳液，撂一眼过去，“那天都怪你，我要丢脸死了。”
“他们肯定忘了，听说人类的记忆只有七秒。”他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她已经懒得掰扯七秒记忆到底是谁，整个人恹恹的，“他们会问我什么问题？”
“他们哪敢问问题？”温热的掌心复上她的后颈，左聿桉面色不变地回，“你可是领导到下游企业视察，想问什么，尽管开口。”
夏葵涂一层裸粉色的唇膏，看他，“左聿桉，你家里是不是一直想找个冤大头，接收你这个大祸害？”
他笑得特别坏，“所以你知道自己的地位了吧？”
说完就要吻上去，被夏葵用两根手指堵住嘴，“别把我的妆弄花了。”
左聿桉怎么可能轻易被劝退，半路调转反向，带着湿意的吻落在脸颊。
三秒后，他皱眉，“怎么是苦的？”
应该是爽肤水的味道。
夏葵别头笑他，“这就是爱情的苦，尝够了吗？”
心里的忐忑，就这样轻描淡写地被他打消了。
从京韵到老宅的车程是四十分钟，她发了十分钟的呆，后面半小时，开始慢慢咀嚼见家长的各种注意事项。
左聿桉一直握着她的手，给她定心，“葵葵，我家不是封建糟粕，更不会一言不合棒打鸳鸯，我也不是领家族津贴的公子哥，我有自己的事业，只要你别不要我，什么问题都不会有。”
夏葵解安全带，“你是不是想多了，我就怕没什么话题尴尬而已。”
她不给自己胆怯的时间，干脆利落地下车。
雪后的空气格外清新，她在T恤外面加了一件粗棒针织外套，头发束在脑后，扎城一个高高的马尾，手里拿着一个礼盒，是左老爷子最喜欢的茶。
据说一克比黄金还贵，她拎在手里，沉甸甸的。
左聿桉给她介绍老宅的装修风格，宋朝美学建筑风格，有种富春山居图的既视感。
夏葵没什么心思听，因为她一眼就看见了站在廊下的郑菀佩。
往房子里进的瞬间，浑身有种发麻的感觉。一个跟她毫无血缘关系，左聿桉的母亲，正揽着她的手一起往里走，这种感觉太陌生了。
但很神奇地，她并不排斥。
郑菀佩的气质很好，一身高级套装，每一根头发丝都是精致的，浑身披着笑意，“爸爸，老公，聿桉带着葵葵来了。”
名字以一种很亲密的语气从她嘴里喊出，心口很暖。
家里的保姆阿姨也都是提前交代好的，接过她和左聿桉手里的礼盒，拿出全新的拖鞋，“夏小姐快进来，老爷子早晨起床就一直念叨你们，可算是来了。”
夏葵带着得体的笑，在玄关换了鞋，左聿桉和郑菀佩在她一左一右，像两座护法引着她往客厅走。
若是往日，这种画面她都能笑出声来，这会儿却微显局促地跟着。
左聿桉像是感知到了什么，对她露出一个安抚的笑，温热的掌心护在她的腰上，一副保护者的姿态。
拜访的过程格外顺利，都是之前见过的人，这次正式做了介绍。左老爷子精神抖擞，看夏葵的眼神很微妙，趁左聿桉去拿茶具的间隙，煞有其事道：“小姑娘，我家是三代从商，一直秉承一项原则……”
夏葵摒一口气，双腿并拢，坐挺了认真听。
“商品一旦售出，概不接受退货。”他的目光渐渐飘远，落在左聿桉身上，两颗核桃在掌心不停地转，“我家那个臭小子，就是家里最大的滞销货，你可千万别给我退回来。”
夏葵抿唇，跟着大家一起笑，气氛一下就松懈下来。
左老爷子这一生最后悔的事，就是安排左青时和郑菀佩的联姻，他本来是好意，也没有强求过两人，以为他们互相看对眼正好两家强强联合，没想到害了自己的孙子。
他眼尾褶皱明显，唇瓣带着一丝嘲讽，“聿桉命不好。”
“爸。”左青时原本安安静静地坐着，不冷淡倒也不算热络，这会突然发声，“世界上没有几个人比他命好了。”他是一个要面子的人，那些潜藏在海水之下的暗礁，不提也罢。
“我说错了吗？”左老爷子这一生杀伐决断，容不得别人的质疑。
夏葵面似无波，可心里却是动荡不安的，最后还是郑菀佩削了一个水果递给老爷子，才给场面圆了回来。
“爸爸，刚刚听你有点咳嗽，吃个梨吧。”
等左聿桉回来的时候，紧绷的气氛已经消失不见，几个人聊得正热络，话题是《交换人生》那部电影。
“当时他投资那部电影，我以为就是闹着玩的呢，最后票房多少来着？”左老爷子之前问过一次，这会儿忘了。
“三十四亿。”夏葵答得恭顺，眉眼里都是笑意，“左爷爷，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交换人生》的特效水平是以好莱坞为样板的，将来的海外发行，还会有很大一笔收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