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沉,乌云滚滚压住月光,街角的垃圾被风卷到一起,聚在角落里停下。风吹的有点冷,李成蹊顿了一下,用外套裹住她。
外面的一切看不见了。姜颂埋在他怀里,有些犯困。
再醒来,是车子停下的时候,李成蹊抱着姜颂也睡着了,头歪在座椅上,白皙的皮肤与皮革座椅对比鲜明,唯一有点颜色的是他的嘴唇。
司机叩了叩车窗,李成蹊睁开眼睛,与姜颂的视线对上。
外面响起滴滴答答的声响,雨水砸在车窗,像是重重的心跳声。姜颂带着刚醒的惺忪,摸了摸他的脸,“你喜欢我吗?”
“嗯。”李成蹊没有任何迟疑。
“可是你连喜欢是什么都不知道。”
李成蹊张了张唇,却吐不出一个字,他抱着姜颂,学着她的发音,咬字清晰而认真,“以……喜,喜,欢。”
司机又敲了下窗,车门打开,外面的风裹着雨丝吹进来,李成蹊的眼睛里进了雨水,睫毛闪烁了一下。
他知道。
喜欢是,心脏死亡又重新痊愈的过程,是五脏六腑遭受挤压又慢慢恢复的过程,是浑身血液加速堵塞在头顶致使大脑一片空白的过程。
他曾想过到底用什么词来形容这种感情,为此翻遍了词典,问遍了身边的人,搜索了许许多多的词条。
答案是爱。
爱是喜欢,是对某人或者某种物品的强烈的感情。
爱是爱护,他希望世界上所有人都能爱姜颂。
爱是被用烂了的词,也是唯一能描述他此刻感情的词。
匮乏的语言表达能力无法描述他的思绪,李成蹊垂下眼,再次把姜颂用衣服蒙住,抱住她往门口走。
客卧里的床褥很久没有晾晒,外面下了雨,可能会不舒服,李成蹊犹豫了下还是将她带到了自己的房间,用简单的手势告诉她,她可以在这里睡,而自己在隔壁。
姜颂洗漱完毕,躺倒在李成蹊的大床上。他的父亲似乎并没有因为他是聋哑人而苛待他,屋中环境布置的很好,处处体贴。哪怕他没有触感,周围却还是尽可能选用最舒适的家具,连杯子都显示着温度。
在车上时很困,但现在又睡不着了。她趴在床上发消息,【你睡了吗?】
聊天框里立刻弹出,【没有】
【今天要讲睡前故事吗?】
【要】
李成蹊的视频电话打过来,姜颂抱着枕头说,【今天轮到你哄我睡觉,你来讲故事。】
李成蹊有些为难,片刻后想起姜颂买的标注拼音的小学生读物,拿到床上翻开两页,磕磕绊绊地开了口。
“从,从前,有四只,可爱的小兔子,他们分别叫跳跳、蹬蹬、短尾巴和彼得……”
他还不会读轻声,读到跳跳两个字全用的第四声,姜颂忍不住笑出来,李成蹊立刻闭上了嘴,目光迷茫。
“没什么,继续。”
李成蹊继续艰难的读着,一页书只有简短的两段话,他结结巴巴读了三四分钟。虽然如此,声音却温柔撩人,读的久了有些微哑,混合着窗外的雨声,格外催眠。
他读的越来越流畅,语句之间不再有长时间的停顿,最后一句话是,“谢谢你来到我的世界。”
“晚安。”
姜颂快要睡着,思维迟钝地思考着这句话的意思,彼得兔在感谢谁?想着想着猛然清醒。她记得故事的结尾是彼得兔生病了,而另外三只小兔子却享受了一顿丰富的晚餐,里面没有这句话。
这是李成蹊自己的话。
视频电话还没有挂断,她擡头时,对方往手机屏幕上轻轻落下了一个吻。她的手机很便宜,两三百块钱,用久了就会卡顿发烫。
手机的温度越来越高,他的视线似乎随之变得黏腻缱绻,将潮湿的空气烫得暧昧。
“……”
视线猝不及防对上,李成蹊做错了事被抓包,整个僵住。但他又觉得自己只是亲了手机而已,没有什么问题。
应该没有什么问题。
他等待着姜颂的审判。
姜颂没生气,她将手机靠近了自己,眉尾挑了一下,嘴角弯起,“我就在隔壁,不到五米,为什么要亲手机呢?”
李成蹊不知道怎么回答。他正组织着措辞,卧室的门忽然被打开。姜颂进门把手机搁在一边,攥住他的领口吻了上去。
手机坠落在地,李成蹊瞳孔轻颤,思维空白。和上次简单的亲吻嘴角不同,他晕晕乎乎地被推到床头,呼吸交缠,从骨缝伸出传来的酥麻感让他涌起想要更多的冲动。
窗户没有关,纱帘被风吹得扬起弧度,雨声滴滴答答和疯狂跳动的心脏共振,沐浴露的味道与水雾一起散开,和自己身上一模一样的味道,却更加的明显浓郁。
细密的吻从他脸侧落在脖颈,炙热的呼吸落在耳颈,激起一阵酥麻的战栗。李成蹊本能地抱住她,潮湿的气息渗进空气,丝丝缕缕间随着呼吸进入身体,他喘息了一声,喉结上下滑动,额前的发丝不知道是汗湿还是淋湿了。
不知过了多久,姜颂放开他,擡手替他顺了顺额前的散发。李成蹊的视线追随着她,双手紧紧箍住她的腰,向来古井无波的脸上染上了粉色,表情像是克制,又像是难以抑制的渴望。
“我现在承认。”她将头抵住李成蹊的额头,跟系统8888说,“我好像是在和NPC谈恋爱。”
在死后的不知道多少年里,她迎来了迟到的青春期。在历经无数个世界后,见识过无数个令人失望的爱情故事后,寻找到了她的初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