旷野的风吹进心底,带着丝丝荷香。
“师尊……”
姜颂撑着地面缓缓起身,眉眼温驯,对着他毕恭毕敬地施礼。
沈澶玉有些不解,手中的剑渐渐化作虚无,他不懂姜颂这是什么意思?误会解开,她喜欢的自始至终都是自己,本该是值得高兴的事,可她为什么变得如此疏离。
姜颂身子晃了一下,沈澶玉上前伸手接住,“还好吗?我们去看大夫。”
姜颂扶住他的胳膊,“师尊,你……难道,记忆没有恢复吗?”
沈澶玉顿了下,摇摇头,“只是记起了一些术法。”
姜颂点点头,推开他将几位师兄的尸体做了记号,手中浮现出几个泡泡,泡泡记录了眼前的场景向着清丰的方向飘去。
“我们先回家吧。”她转身道。
“好。”
姜颂身体情况不太好,回到房间后就昏睡过去,但沈澶玉找不到大夫,只能在她身边陪着,接了一盆温水擦去她脸上的血迹,又给她的胳膊上了药。
这一天漫长无比又惊心动魄,沈澶玉万分疲惫,即便不想却还是握着姜颂的手睡了过去。
梦境之中似乎到了什么干冷之地,他骑着马自梨花树下而过,浅色的花瓣落在他衣服上。
路边似乎有人在看他,沈澶玉侧头,发觉是姜颂,她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上面血迹未干。
他担忧地想跳下马去看看她有没有受伤,却无论如何都控制不了自己,手指握着马缰,移动不了分毫。
“沈,沈……”
姜颂的眼神变得欣喜,欣喜背后或许还藏着什么,他想要细看,却只能随着那具身体随便瞥了一眼。
她踉踉跄跄地走过来,想拉住他的衣服,剑鞘横在两人中间,沈澶玉从她眼底看见自己的冷漠神情。
她在他那样的目光下缩回了手,低头似乎笑了一下,又似乎没有。
不是,不是这样的。
他听见自己在教训那个嚷着要救她的弟子,声音冰冷无情,把姜颂划归为麻烦一类,见死不救,只将一个药瓶施舍般地抛了下去。
药瓶骨碌碌滚到地上,姜颂低下头扶着墙去捡,却好似耗尽了全身的力气,倒在了地上,再也没有爬起来。
不可以……
沈澶玉拼尽全力想要下马,可那时候的他只是随意瞥了一眼,便收回了视线。
身后的灵力逐渐消散,姜颂就要死了,死在他的背后,死在他触手可及的地方。
不要!
沈澶玉从噩梦中惊醒,颤抖地抓住姜颂的手。那梦境真实的不像是梦境,他能看清梨花花瓣的脉络,也能看清姜颂沉默无言的爱意。
朱弦丝的根已经从绷带下蔓延出来,细细的丝线盘踞在手背上,几乎连接着手指。
等它生长到指尖,另一端就会扎根心脏。到时候姜颂会彻底死去,沦为朱弦丝的土壤。
“是因为我吗?是我害你至此吗?”他亲吻着姜颂的手指,又难以克制地咬住自己的手背。
“不要吓我,不要这样。”
他们似乎不是什么夫妻,甚至连师徒情谊都不曾有。或许他还对姜颂做过什么不该做的事,他感到恐慌。一直以来想要恢复的记忆,似乎变成了洪水猛兽。
“我不想做沈澶玉了,想做你的沈清、做你的夫君。”他将脸埋在她手掌间。
远处的明火已t经灭掉,坞城烧成了一片焦土,这场浩劫存活下来的只有半个泽镇。几大宗门中距离这里最近的就是清丰,等到天亮,御剑飞行的修士如流星一般从天空中划过。
姜颂家的大门被刮飞了,院里已经结果的桃树也只剩半截,吊床缠在树干上宛若破烂。
有一行人站在门前,规规矩矩地叩了叩门梁,“姜姑娘,你在吗?”
见无人响应,一个扎着可爱发髻的姑娘冒出来,趴地上使劲敲了敲门板,“有人吗?”
过了片刻,有人端着一盆水出来。
沈澶玉望着门口陌生又有一丝熟悉的人,眉头紧皱,“你们是谁?”
“师……”小姑娘的嘴被温殊宜捂住。
“我们是清丰弟子,路过此处,特来探望姜姑娘。”
“她受伤了。”沈澶玉垂眼,却还是泄出一丝难过。
小姑娘第一次见师父露出这样的表情,跟沈殊宜古怪地对视了一眼。沈殊宜笑道,“正巧,在下略懂一些医术。”
姜颂中毒已深,加上昨夜新添的内伤,身体不堪重负陷入了昏迷。沈澶玉早上找了几个大夫,但都无能为力。
“姜姑娘暂时没有什么大碍。”沈殊宜从怀中掏出一个药瓶,喂了姜颂一颗药,没过多久,姜颂的面色就好了一些。
沈澶玉看向沈殊宜的眼神充满了钦佩和感激,一时间,沈殊宜都飘飘然起来。天哪,他不可一世的师兄竟然用赞许的眼神看他,他这辈子都没有享受过这样的待遇,这医术学得值了!
“醒了醒了!师叔!”小姑娘抓着温殊宜的袖子晃悠着,将他从自我陶醉中唤醒。
姜颂头疼的醒过来,一眼看见女主那亮闪闪的大眼睛,对方亲密地抓着温殊宜的衣袖。
“姜颂!”沈澶玉将她紧紧抱在自己怀里。
如此关切,倒又让温殊宜担忧起来,师兄再怎么冷心冷情,和姜颂相处了那么久,应该也会生出感情。
到时生死契起效,师兄真的能杀妻证道羽化飞升吗?
见他们没事,温殊宜在暗处留了一些人,便赶往坞城查看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