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放在杯子,急急朝楼下走去。
聂长歌莫名其妙,也往楼下看了一眼,一眼看见身穿青衫的姜颂。她在这拥挤的人群中,像一片清新的荷叶漂流而来。
这个方向,她是去找自己了吗?
若她知道自己伤势恢复到能外出,应当也是高兴的吧。
聂长歌付了茶钱,心情不错地撒开扇子下楼,也不计较沈清不辞而别的无礼了。
楼下,姜颂正翻看着花枝上坠着的字条,字上写着“朝朝暮暮,白首不离”,小桃还挺有做生意的天分的。
“姜颂!”
有人唤她,姜颂回头,沈澶玉撑起伞从茶楼里走出来,步子有些急。她扬起笑容,“夫君?这么急干嘛?我又不会见了你就……”
沈澶玉捉住她的手,“我……”
他注意到姜颂的目光越过她看向了其他人,于是也回头,聂长歌面无表情的站在茶楼门口,盯着他们交握的手。
“那是聂云,我新交的朋友。”
近日赶上他妊娠出痘,脸上几乎不能见人,而姜颂一直以来总是夸他容貌出众。见两人视线交接,沈澶玉心下冒出一丝异样。
这聂云心性如何他不清楚,但风流俊美,比他现在要引人得多,姜颂会不会……想着手上不由自主紧了些。
姜颂似是察觉到他的紧张,回过神,“这字条是夫君写得吗?写得很好。”
“嗯。”
聂长歌恢复了一贯的神色,合上扇子走过来,意味深长道,“想必这位就是沈夫人。说来,不仅品味相似,沈夫人的样貌与我夫人也颇为相似。”
姜颂从他最后几个字里听出几分咬牙切齿来。
沈澶玉蹙眉道,“雨下大了,想必聂夫人一定在家中等你,聂兄早些回去,莫让她等得焦急。”
聂长歌想起那空无一人的小院,眼底的怒火烧得越来越旺,却不得不压着火点了点头,“说得是,那沈兄我们下次再聊。”
他转过身,脸上的笑意顷刻覆灭,恨不得现在就把这姓沈的碎尸万段。
翌日雨晴,姜颂出门,就见聂长歌倚在柳树下,目光阴恻恻地盯着他们的房门,修长的手指攥着扇骨,有一下没一下的敲击着。
“沈夫人与你家夫君可真是美满恩爱,昨夜的琴音我听了都觉得甜蜜。”
“……你昨夜没回去?”
“是啊,我在想什么样的死法配得上你那写得一手好字弹得一手好琴的好夫君。”
“……”
“哈,幸亏昨夜你们没做什么,不然今日他已经是一副尸体了。”聂长歌声音里的寒气越来越重。
姜颂挠了挠眉尾,她也没想到会碰上这种事。
“我送你回去。”
她走至柳树下,聂长歌阴沉不定地看着她,目光锋利,似要将她外面的皮囊层层剐掉,从里面掏出那个爱他的叶烬来。
他转身离去,心下t愤然。
姜颂在后头跟着。
到了船上,聂长歌实在忍无可忍,胸腔起伏,“你知道本尊究竟是什么身份吗?你竟然敢!”
最后几个字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一样,脸都要绿了,“你竟然敢背着本尊在外面养小白脸!”
姜颂摇头,“错,他是我夫君,你才是养在外面的小白脸。”
聂长歌猛然起身,忘记了这小乌篷船的高度,头磕在棚子上,眼底浓浓的愠色。
“你说什么?凭什么?”
就算按先来后到,他早沈清至少四十年认识叶烬,凭什么要他做小?
何况既然都是小白脸,为什么独独对他这么不客气?
对沈清她倒是轻声细语笑脸相待。
不对,这个不是关键,关键是姜颂竟然敢背叛他。他真的恨不得将她掐死,但手刚覆在她脖子上,姜颂就蹙眉看了他一眼。
聂长歌浑身变得僵硬。
她不能再死在自己手里第二次了。他只有一个叶烬了。
聂长歌收回手,薄唇抿成一条直线,指尖掐进掌心,不一会儿就滴答滴答流出血来。
“你是什么身份对我来说不重要,我只知道你是我的雇主。在交易之前,你也没有说我不可以与别人成亲。”
“……”
聂长歌眸间充血,定定地望着她,扬手从发丝上拔出那根簪子,泄愤似的扔到船外,整个船身都被无法压抑的戾气震颤地荡了一下。
“你和他什么时候成得亲?”
姜颂迟疑了一下,“其实,还不曾成亲。他身体出了点问题,要等他恢复后才能……”
“没成亲?”聂长歌眼皮轻掀,瞳仁里的怒气消散了些许。
“给你一天时间准备,明日就与我成亲。”
“……”
簪子实在太过劣质,轻飘飘地浮在水面上,聂长歌站在船头,勾了勾手指,水流便将那簪子递到他掌心。
“过来,替我挽发。”
姜颂叹了口气,走过去接住簪子。
每逢她叹气的时候,聂长歌总觉得是叶烬回来了,这个时候他无论做什么出格的事,她也总能包容自己。
小船在河面荡漾着,像是摇篮一般。姜颂的声音自他头顶响起,“沈清对我很重要,你不要动他。”
聂长歌转身抱住她,呼吸着她身上浅浅的花香,在她怀里冷哼了一声。
“那要看你的诚意了。你要知道,本尊杀他比捏死一只蚂蚁还要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