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回到五个月前,他会向姜颂求婚,办一场奢侈浩大的婚礼,请她妈妈来,看姜颂没有他们也一样过得幸福。
……
……
没有如果。
他就那样抱着她呆坐一夜,童话故事总是有个圆满的结局,但他显然不够资格做故事的主角,奇迹没有发生。后来怎么把姜颂火化、把骨灰带回家、找墓地……都凭着本能在做,一切处理完,又忙了好几天积攒的工作。
过程一点也记不起来了。
大脑被工作占满,他没空想别的。
繁星点点,盛夏的十一点也依旧聒噪吵闹,谢明洲关掉电脑,关上窗户,跟李秘书道别后,开车回到家里,他将衣服挂到玄关,摘掉领带舒了口气。
脑子里空空的。
感觉忘记了什么。
忘记了什么?他似乎闻到栀子花的香气,顺着隐隐约约的花香,他走到姜颂曾经住过的房间,打开门,仿佛看见窝在毯子里正在刷剧的姜颂。
她放下手机回过头,眼里温柔专注,脸颊露出甜蜜的梨涡,“你回来了?怎么了?怎么这样看我啊?”
谢明洲摇头,觉得脸上有点痒痒的,一摸,一手的湿润。
*
距离姜颂去世已经两个月。
陆原巡视完病房,心里还是挂念着自己的发小,他最近表现得过于正常了,准点上班,偶尔加班,没有表现出一丝难过。
正常的令人毛骨悚然。
今天是周末,谢明洲应该在休息吧,他惴惴不安地打了个电话过去。
电话很快接通,那头传来谢明洲闲散慵懒的嗓音,还有断断续续的电视剧的声音,“干嘛?周末不要随便打扰别人。”
“你在干什么?”
“看电视。”
陆原考虑再三,建议道,“……明洲,你有没有考虑过,去看看心理医生?”
“好好的我看什么心理医生?你是不是病,莫名其妙说这些,麻烦不要打扰别人甜蜜的二人世界好吗。”
他说着声音逐渐远离话筒,似乎打算挂断电话,陆原却焦急的拦住他,“先别挂,你和谁?和谁二人世界?”
“和姜颂啊,还能和谁?”
“姜……颂?”陆原嗓子发干。
“神经。”
谢明洲冷嗤一句,放下手机,似乎在跟旁边人讲话,“没事,陆原那庸医不知道在发什么疯。”
随后电话挂断,手机界面按下去。
陆源脑海里冒出了两个字:完了。
他放下手机,脱掉白大褂塞进实习生怀里,“我有点事出去一下,有事给我打电话。”
一路风驰电掣,陆原气喘吁吁的按着谢明洲家的门铃,没人应,他连拍带按,足足五分钟后,谢明洲才皱着眉头开门。
“陆原?你到底想做什么?”
“姜,姜颂呢?”陆原结结巴巴。
“姜颂?姜颂不是在我身边吗?她问你发生什么事了,怎么这么急?要不要喝点水……”
陆原的视线落在他旁边。
那里空空如也。
谢明洲微微笑着,手指微扣,似乎牵着他的爱人。
*
一年之后。
他们都说他病了。
一遍遍地提醒着他姜颂已t经不在了,带他去陌生人的陵墓,偷偷的在他的饭菜里拌上药粉,连他自己也不太清楚,他是真的有病,还是所有人都有病。
姜颂明明就坐在那里啊。
他们看不到吗?
他们看不到,就想让他也看不到,好歹毒。
可是……说得人多了,他的内心开始动摇,姜颂的影子变得若有若无。
到后来,连姜颂都开始和他说,自己只是他虚构出来的影子,现在,是时候说再见了。
她希望他能健康,希望他能平安。
圣诞夜,外面下了雪,烟花声声震耳欲聋。谢明洲穿着单薄的衣物,站在楼顶,烟花在他旁边炸开,残留的烟雾有些呛人。
姜颂牵着他的手逐渐变得透明。
如果眼前的人只是虚构的影子,那么他的姜颂呢?他的姜颂去了哪?
死了吗?病房中静止的心跳、残破的花苗、跳动的电梯按键……像是坏掉的胶片,在脑海里乱序播放。
他想,他应该不能如她所愿了。
他健康不了。
一行脚印通向爱人的坟墓,大雪纷纷扬扬,将痕迹悉数掩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