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奇心
小队总共有六个人, 四人桌,怎么都得拆。
凌惜想清楚后,立即快步朝角落走去。她的目标很明确,是离这三位NPC最近的桌子。
她和谁坐一桌不是最重要的, 最重要的是她坐哪一桌。
但她还需要一个人。
凌惜边走边回头, 欲叫程浮, 却发现青年已经大步走到她前面去了。
程浮最先来到那张小桌旁, 他从小桌的两边各拿出一把椅子, 放到不会有人经过的空地上,把这张四人桌手动改成了二人桌。
“凌惜,过来坐。”程浮说着,将桌边剩下的那一把椅子为她拉开,自己则坐到了对面。
无论是他的肢体语言还是他那冷淡的表情,都表明他不欢迎其他玩家的加入, 哪怕是和他临时组队的几个人也不行。
见状,庄梦蝶什么都没说,带着剩下的队友坐到了另一桌。
她站在队伍的最前面, 近水楼台,坐的位置也算离三位NPC很近。
但这个距离下,她怕是很难听见NPC们低声交谈的内容了。
桌上摆着几小碗磨牙的小食,庄梦蝶抓起几粒盐焗银杏果, 边磕边觉得有些惆怅。
她后悔太早揭穿凌惜和程浮认识的事了。
她不揭穿的话, 这两人或许还能装装不熟,她一揭穿,他们俩干脆连演都不带演一下的。
凌惜小声对程浮道了谢, 坐在他的对面。
其他玩家也纷纷找了位置坐下。
玩家坐得离NPC最近,果然有特殊待遇。
在哑巴侍女给每张小桌的客人分发菜单的时候, 名叫福子的粉衣女人款款向凌惜这桌走来,嗓音轻柔婉转。
“这里是点单制,客人可以看看菜单,有什么感兴趣的就和侍女说,您想要的菜很快就会送到。”
“如果您有别的要求,也可以随时和我提。”
福子小姐说完,便欠了欠身,回去继续用餐。
哑巴侍女送菜单送到了他们这桌,程浮接过菜单,看都没看就交给凌惜,擡头冲福子小姐的背影道:“等等。”
福子小姐才刚走了两步,她转身又回到桌边,像个称职的餐厅经理,从容礼貌地说,“客人有什么需求吗?”
程浮:“我没什么需求,只是想问一些问题,可以吗?”
“当然。”福子小姐脸上的微笑不变,“但我长年在山庄隐居,与外界隔绝,可能很多问题都答不上来。”
程浮:“没关系,我只会问与山庄有关的问题,你肯定知道。”
凌惜手里拿着菜单,这菜单是手工制作的,黑色的纸封皮上是白笔画出的寿喜锅图案,画风精细,画功相当不错。
听到程浮和福子小姐的对话,她连忙翻开菜单,将头埋进去做认真看状,留心着两人的谈话内容。
程浮不想便宜其他玩家,用很轻很轻的声音问:“你是山庄的主人,那与你同桌的另外两位是?”
福子小姐垂眸,同样用很轻很轻的声音答:“我的双胞胎姐姐幸子,和她的丈夫浅羽先生。”
浅羽,很好听的姓氏。
在游戏副本里,任何语言被玩家看到、听到,都会被自动本土化,方便玩家理解。
凌惜注意到,福子小姐介绍那位姓浅羽的美男子时,不是叫他姐夫,而是称他为姐姐的丈夫。
这就很微妙了。
程浮:“他们俩是在山庄里长住,还是来探亲,过几天就会离开?”
福子小姐:“姐姐从出生起就在这个山庄了,山庄就是她的家,她自然不会离开。”
“她要是走了,我一个人待在这里会很寂寞的。”
“至于浅羽先生,他是孤儿,几年前他来深山里写生,与姐姐结缘,便留下来和我们成为了家人,长住在山庄。”
凌惜越听越觉得有意思。
福子小姐的两次回答都表明了一件事,那就是她觉得她和姐姐是一体的,是彼此的第一位,姐夫是姐姐的附属、是外人。
哑巴侍女发完了菜单,来到福子小姐的身边静候。
程浮看了一眼哑巴侍女的手,问道:“这位侍女的身体是怎么了?”
福子小姐这次没有回答。
凌惜悄悄擡眸,发现这个漂亮女人微微蹙起了眉,嘴角也绷得很紧,唇抿成了一线。
她生气了。
这让凌惜有点意外。
程浮目前就问了三个问题,一是两个NPC的身份,二是姐姐、姐夫是否长住,三是侍女身上为什么缠绷带。
把副本想象成现实的场景,程浮的第一个问题是正常的,第二个问题就有点越界了。
你一个来旅居的游客,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外人,管人家姐姐姐夫住多久做什么?
程浮的第三个问题也是合理的。
任谁看到了全身绷带、戴假发、戴面具还哑巴的侍女,也会好奇她是怎么变成这副样子的。
福子小姐没有在程浮越界、涉及到她隐私的时候生气,却在侍女被提及的时候生气了。
“怎么了?”程浮无视了福子小姐的情绪变化,依旧很勇地追问道:“难道你不知道?”
福子小姐:“没,只是这不是什么好事,我怕提起了,我的侍女会伤心。”
福子小姐终于又出声了,她将手放到身侧侍女的肩头,轻柔地拍了拍,颇有些安抚的意味。
看上去,福子小姐很在乎这位侍女。
但凌惜却眼尖地发现,侍女被福子小姐拍肩时,她的上半身分毫未动,被袖子盖住大半的手却微微颤抖起来。
绷带上的血迹因此也越来越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