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故人而已(2 / 2)

我把明月画心头 默山 2569 字 3个月前

“更何况什么?”祁禛之不懂。

祁敬明放下茶盏,不往下说了。

当然是更何况收留你的那位是四境兵马总帅,他能不知道眼下监察走到哪里了吗?

蠢货!祁敬明在心里骂道。

祁禛之的脑子还停在他编出的市井话本里出不来,他旁敲侧击地打探道:“阿姐,该不会是你这么多年还和人家保持联系呢吧?你知不知道,我在他那里,看到了一箱子金瓷纸信封……”

祁敬明扫了祁禛之一眼,祁禛之知趣地闭上了嘴。

可祁二郎不讲这个,就得讲点别的,他贱嗖嗖地想要去翻祁敬明扣在桌上的那封信:“阿姐,信里都写了什么?”

祁敬明神色如常地拍掉了祁禛之的手:“他在这封信里托我去查冠玉发运使运赈济粮一事,那发运使和你姐夫是同门,我会拜托玉琢此事。”

居然托人托到了自家阿姐身上,祁禛之心中想笑,他又问:“信里,没再写其他的了?”

祁敬明坦荡地回答:“没有。”

确实没有什么重要的了,毕竟,除了那件事外,傅征唯一提起的,也只有祁二郎在他身边一切安好而已。

祁禛之笑道:“还真是巧了,赈济粮这事本是我跟他提起的,没想到,最后竟兜兜转转,委托到了阿姐你这里。他又让我来跑腿送信,正好遇上……”

祁禛之说到一半,神色僵住了,哪有这么正好的事?

祁敬明见他终于反应过来,哼笑一声,悠悠道:“啊,我想起来了,他还在信里跟我说,我家二郎在他房上揭瓦,让我见了那小混账,替他好好管教一番呢。”

“阿姐……”祁禛之的冷汗都要淌下来了,“他……认得我?”

祁敬明不答,起身披上披风:“我把信留给玉琢,让他看着办,你带着我,去趟天奎。”

“什么?”祁禛之大惊,你要背着我姐夫去会情夫?

当然,这话他没敢说出口。

傍晚,天奎镇。

杭七几个起落间,犹如一只鹞子,从院墙外飞身跃进了暖阁。

炉子烧得火热,刚一进屋,杭七的额头上就已冒出了一层薄汗。

“将军醒了吗?”见屋里黑着灯,杭七轻声问道。

杭六正拨弄炉子里的香灰,听到杭七进屋,便点点头:“刚醒。”

杭七蹑手蹑脚地走进里间,看到傅征倚在床头,半张脸隐在床帏间,不见神色好坏。

“将军,”杭七小心叫道,“我给您把灯点上吧,四象来战报了,小郡王……似乎知道您回了天奎。”

“子茂?”傅征睁开双眼。

“是。”杭七应道,“您……要给他回封信吗?他现在已是孟伯宇帐下的参谋了。”

“不了。”傅征摇头,静静地等着杭七点灯,“战报上写了什么?”

“据说是胡漠王庭出了大事,”杭七知道傅征看不了两行又要头晕,于是直接说道,“老拔奴的大儿子和二儿子内斗,在怒河谷狭路相逢,打了个两败俱伤。老拔奴气得犯了病,禁了二儿子的足,结果老二亲部造反,把老拔奴杀了。”

傅征擡起双眼,目光飘向跳动的火苗:“胡漠要变天了。”

“谁说不是呢?”杭七道,“那老拔奴一死,胡漠非得斗个你死我活才算罢休。将军,你觉得,谁会赢?”

傅征良久没说话。

杭七忽然想起,很早之前,傅征就讲过,来日老拔奴一死,不论上位的是谁,胡漠人都会不顾当年兵败时立下的止战之约进而二次南下。

前些日“鬼将军”贺兰铁铮在叱连城中与四象营的那一战,就是预兆。

那时胡漠人以寻找叛贼之名,公然入大兴北地,后又以堂皇的理由,遣使者为当今皇帝奉上赔礼,可谓是掩耳盗铃,欲盖弥彰。

可眼下,杭七心里想的唯有一条,那就是若胡漠人南下,天奎怎么办?住在天奎的他家将军怎么办?

杭七看向阴影中傅征那苍白清俊的侧脸,他知道,大将军傅征,早已打定了主意要战死疆场,不然,他早就不想活了,又为什么要茍延残喘至今呢?

果真,傅征那张蒙着一层灰白死气的脸上多了几分活色,他笑了一下,说:“四象营还在呢,不论谁赢,都不可能真的踏破北关,就看那人敢不敢踩着我的尸体往南走。”

杭七的心往下一拽,额上又泌出一层热汗来。

傅征把战报丢到了一边,转而问起祁禛之:“祁二公子有消息了吗?”

“还没,但他脚程快,我算着,明天晚上就该回来了。”杭七回答。

傅征阖上了眼,似是精神熬不住,又要睡过去。

杭七在一旁立了片刻,准备把灯灭掉。

可谁知这时傅征又开口了,他说:“你觉得,他还会回来吗?”

杭七一顿,立刻便答:“一定会的。”

“可他若是知晓我们早已清楚他的身份,他会不会……”

杭七受不了傅征病中胡思乱想,他直接打断了自家将军:“祁大姑娘在呢,能让那小子跑了吗?她指定先揍那猴儿一顿,然后勒令他回来给咱们报信,您就等着吧!”

对了,有祁敬明呢。

傅征兀地想起当年那个在自己营中横冲直撞的小丫头,脸上不由露出了一个淡淡的笑容。

真如杭七所料,祁禛之乖乖地回了天奎。

而且,还是被祁敬明亲自押着回了天奎。

不知为何,带上自己长姐后,祁禛之胯下的那匹马跑起来都比来时快了不少,两人几乎一路未停,一天便从中庭镇白马驿舍直接来到了天奎镇城下。

祁禛之有里正特批的通关文牒,祁敬明有来往边关兵防通行无阻的手谕,两人轻轻松松进了城。

在城门口,祁敬明一眼看到了告示栏中张贴的通缉令。

“确实,画得不如你俊。”祁敬明简短地评价道。

祁禛之呵呵一笑,正欲自夸自擂,就听他长姐接着道:“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因为你姐夫花钱买通了同州郡衙的画像师,特地嘱咐人家往丑里画的。瞧见那枚金印了吗?专门给你加的。”

哦,原来不是酒囊饭袋们尸位素餐,也不是他祁二郎命中有福,而是有人在暗中保护他。

就像那深宅里没有点破他身份,还让他给自家长姐送信的病秧子一样。

也不知养着他的那位京梁贵人是谁?怎么会舍得放他在天奎这种地方“香消玉殒”呢?

祁禛之一下子想起了什么,他一把拉住了自己长姐的手:“阿姐,你自小和老太君学岐黄之术,你快去给那人把把脉,可别叫他死了!”

祁敬明冷眼瞧了瞧祁禛之,没有点破自己来天奎的目的。

她就是来给傅征把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