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说话了。
兰君钦坐在兰君也身边,看着兰君也微微干裂起皮的唇,忽然道:
“妈,能不能取消和秋家的婚约?”
他说:“我觉得哥哥和那个秋照梨不合适。”
兰君也是哥哥,有责任心,为了不让洛澄玉和兰鸢山担忧,对他们的话,几乎是言听计从。
洛澄玉让兰君也照顾好秋照梨,兰君也便将秋照梨放在了心上,即便秋照梨百般折腾他,兰君也也从来不说什么。
他觉得自己是alpha,有理由有义务有能力包容比他小六岁的未婚妻的任性,但——
他也还是个孩子,他也是兰鸢山和洛澄玉捧在手心里养大的宝贝。
秋照梨是秋家的宝贝,兰君也也是兰家的宝贝。
洛澄玉闻言,沉默了片刻,许久,才动了动唇:
“这事我做不了主。”
他说:“我得问问你爸。”
“爸爸会同意的。”兰君钦将毛巾浸湿,放在兰君也的额头,帮他降温:
“爸爸知道哥哥病了,一定会和秋家退婚的。”
洛澄玉想要说话,但看着躺在病床上的兰君也,欲言又止片刻,许久,到底什么也没说,只是轻轻叹了一口气。
洛澄玉公司还有事,陪了兰君也一会儿就走了。
他回到公司,见差不多快要下班了,就去了董事长办公室。
兰鸢山刚开完会,坐在椅子上看着手机,听到动静擡起头来,见是洛澄玉,便道:
“刚刚君钦给我打了电话。”
他问:“怎么了?有什么急事吗?”
“我们大宝病了,现在正躺在医院呢。”洛澄玉心情算不上好,一见兰鸢山眼睛就红了。
兰鸢山少见他这般委屈的模样,一愣,下意识站起身来,伸出双臂朝他招手:
“病的很严重?”
洛澄玉摇了摇头。
他走过去,将脸埋进兰鸢山的怀里,用力抱住兰鸢山的腰,肩膀抖了抖:
“老公。”
他声音有些闷闷的:“我们和秋家取消联姻吧。”
兰鸢山揉了揉他的头发,低头在洛澄玉的额头上落下一吻:
“理由?”
“秋照梨太任性了,我们君也性子闷,难免被他折腾的厉害。”
洛澄玉说:“秋家的人情,我们再想办法还,可是我的君也......我不想他受委屈。”
兰鸢山:“.......”
他没太听明白这两者有什么关联,等洛澄玉冷静下来,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告知兰鸢山之后,兰鸢山这才搞清楚。
“君也那孩子也太有责任心了。”兰鸢山叹息:
“是个懂事的傻孩子。”
“从小到大,就没见他任性过,他也很少让我操心。”洛澄玉说:“他太听话了,听你的话,也听我的,我们让他好好照顾秋照梨,他就真的大半夜跑出去给秋照梨买糖葫芦......明明他自己好几天没休息了,还在发情期。”
“老公,算了吧。”洛澄玉拉着兰鸢山的手,轻轻晃了晃,像是在祈求:
“我舍不得我家大宝受委屈。他是我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宝贝,我辛辛苦苦把他养到二十四岁,凭什么让他给别人当牛做马。”
“.........好。”兰鸢山摸了摸他的头:“这事我会和秋素说,你别担心。”
“谢谢老公。”见兰鸢山答应,洛澄玉这才松了松眉头。
他凑过去,又在兰鸢山的耳边说了些什么,兰鸢山一一应了,他才开心地扑进兰鸢山的怀里,蹭了蹭。
等兰君也清醒时,已经是第二天上午了。
他差不多昏睡了二十个小时,睁眼的时候,天还灰蒙蒙的,未亮透。
他只觉浑身脱力,清醒地躺了快十分钟,才缓缓地动了动指尖。
手上打着点滴,动起来还有些微微的刺痛感,兰君也估摸着自己在医院里,缓了一会儿,慢慢地直起身。
兰君钦睡在不远处的沙发上,一双大长腿无处安放,只能架在边缘,头发松散,闭目小憩,繁秩则趴在他怀里,肩膀上歪歪斜斜地盖着兰君钦的羊毛大衣,整个人缩在兰君钦的怀里,指尖微微攥着兰君钦的衬衫领子,像一个依赖主人、在主人胸膛上睡得踏实的猫咪。
病房里开着空调,兰君也算不上冷,甚至等高烧褪去之后,被闷得还有些热。
他盯着兰君钦看了几分钟,略有些出神,许久,才低低地唤了一声:
“君钦。”
他嗓子哑了,第一声还没喊出声,清了清嗓子,喊了第二声才出声。
兰君钦没睡熟,听到兰君也喊他,整个人登时动了一下。
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缓缓坐起。
趴在他身上的繁秩睡得正香,被他折腾的也稍微清醒了一下,微微松开兰君钦的衣服,含糊喊了一声:
“学长。”
“嗯,你睡你的。”兰君钦把大衣给繁秩盖好,刚刚好包住繁秩的整个身体,只露出巴掌大的软乎小脸。
他哄繁秩睡下,紧接着又疾步走到兰君也身边,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担心:
“哥,你好点没?”
“没事。”兰君也笑笑:“我自己就是学医的,能有什么事。”
“你是学医的,又不是刀枪不入百病不侵的活菩萨。”兰君钦闻言皱眉:“你该好好照顾自己的。”
兰君也看他:
“什么时候学会教训哥哥了?”
“就比我大几分钟,别老是拿哥哥的名头压我。”兰君钦不开心:
“哥你下次再这样我真生气了。”
“..........”兰君也盯着兰君钦看了几秒钟,半晌,无奈妥协:
“行。”
他说:“没下次了。”
“这还差不多。”兰君钦坐在兰君也床边,拿出手机准备给兰君也定外卖:
“哥你想吃什么?”
“给我点一份粥吧。”兰君也现在吃什么都没啥胃口,但又确实有点饿了:
“随便吃点。”
“行。”兰君钦一边划拉手机,一边又不经意道:
“哥,忘了说了。”
他道:“昨天我和妈妈说了,让你和秋照梨取消婚约。”
兰君也本来嗓子干哑,伸手准备喝水,闻言,拿着水杯的手一滞:
“退婚?”
他垂下眼睫,晃动的水杯里倒映出他神情不明的脸:
“爸妈同意了?”
“同意啊。”兰君钦点好外卖下单,“妈妈看你病了,心疼死了都,回去就和爸爸说了。”
他说:“哥,我打电话给你舍友了,知道你为什么生病。我觉得,你还是找个不那么任性的温柔小嫂子好,秋照梨那种oga不适合你。”
这次事情只是刚巧让兰君钦知道了而已,谁知道在秋照梨来京海的几个月里,他像前几天那样,折腾过兰君也多少次?
并非是兰君钦上纲上线,他心里清楚的很,这次兰君也生病所暴露出来的事情,只不过是冰山一角罢了。
兰君也沉默片刻,半晌只道:
“好吧。”
他并没有像想象中那样松一口气,回想起之前他和秋照梨在一起发生的点点滴滴,握着水杯的手微微用力,半晌又无力松开,低声呢喃了一句:
“也许是........真的不合适吧。”
他承认自己心动了,但付出再多,不过都是.......徒劳地感动自己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