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法务看着他，笑：“拍你一下而已，这就生气啦？这么开不起玩笑的？”

他一边说，一边凑过来：“那我看看拍疼没有。”

繁秩赶紧往旁边站了几步，躲过凑过来的alpha：

“没事。”

他伸出手挡在林法务和自己之间：“我没事。”

林法务见状停下了动作，但是也没走，只是站直繁秩面前，笑眯眯地看着他。

他的视线落在繁秩的脸和腰上，停留的时间太长，让繁秩有些毛骨悚然，赶紧拿上复印文件走了。

他走的时候，还心有余悸，不小心撞到了旁人，又是一阵仓皇的道歉。

好不容易熬到中午，到了下班时间后，所有人都准备打卡离开，出去吃饭。

繁秩也想走，但之前在文印室里拍他肩膀的林法务忽然出了声，让他留下来整理档案。

繁秩有点想拒绝：“可是这是下班时间，我想出去吃饭.......”

“你是年轻人，年轻人就得多干活，不然要你们实习生来干嘛。”林法务也就才三十多岁左右，但说话却是一股居高临下的说教味，

“过来，没多少的，一下子就搞完了，你快点弄完，就能快点出去吃饭。”

“.......”繁秩犹豫了几下，到底还是抵不过林法务的催促，挪过去整理档案。

林法务说着没多少档案，但是他显然堆了不少工作档案，繁秩看着快到他腰这么高的档案，心都凉了半截。

中午午休是肯定没了的，要搞完这么多的档案，说不定晚上还要留下来加班。

繁秩有些欲哭无泪。

但是他答应了兰君钦会好好工作，坐在位置上傻了半天，才说服自己，开始干活。

他毕竟是京海大学的学生，还是繁家的小公子，接受过继承人训练的，干起活来又快又好。

林法务中午吃完饭睡完午觉回到办公室的时候，繁秩已经差不多干了一半了。

他很是诧异，接着又丢了更多的活给繁秩做。

繁秩本来不想做，但为了能让兰君钦对他刮目相看，很多活都咬牙完成了。

他是实习生，谁都能使唤他，有人开了这个头之后，想和林法务一样偷懒的人也多了起来。

繁秩不得不接受更多的工作，每天下班越来越晚，堆的工作也越来越多。

有时候他都想不做了，但一想到每天来上班能偶遇兰君钦，也就忍了下来。

一日中午，他正在公司加班核对上周合同的格式，法务部的主管就走了进来，将一个U盘放在了繁秩的手边：

“这个合同待会儿交给林法务核对一下。”

他说：“总经理要的很急，下午就要和美芽科技公司签约。你让林法务赶紧核对，在下午四点之前核对无误后，打印纸质版送到会议室，记住了，一式三份。”

“好的。”繁秩点头：“我会转告的。”

法务主管见繁秩手头还有活，便没再打扰，转身出去了。

繁秩一边干活，一边等到上班时间，打算等林法务上班后，转告林法务。

但没想到，那林法务把档案和工作交给繁秩做之后，仗着手里的锅甩出去了，竟然没来上班。

繁秩左等右等，等到上班时间过去十五分钟之后，林法务还没有来，他只好打电话给林法务，详细地说明了情况。

那林法务也不知道在外面干什么，本来还想说等他回来再看，一听总经理下午四点之前就要，登时有点懵了。

他显然是赶不回来了，只能让繁秩先看看合同，打印出三份来，替他送到会议室。

繁秩本想替他核对一番，但刚打出三份来，就有人让他过去把本季度的周报做成ppt，还强调要的很急，今天必须发给他。

繁秩只好坐下来做PPT，等到快到下午四点的时候，才拿起那三份合同，送到了会议室。

到会议室的时候，法务主管和兰君钦都在，美芽科技的负责人也在，繁秩一进来，他们便同时擡起头，齐刷刷地看着繁秩。

繁秩小心翼翼地将合同放在桌上，正打算离开，却被法务主管叫住了：

“怎么是你送。”

他压低声音：“林法务呢。”

繁秩想起林法务叮嘱他要替他遮掩下午不在岗的事实，难得扯谎，表情都不自然：

“他去，去出外勤了。”

法务主管疑惑地擡起眉，半晌还是让他挥手出去了。

繁秩走的时候，还是忍不住扭头看了兰君钦一眼，发现兰君钦正拿着合同翻看，面上没什么表情。

也没看他。

繁秩按捺下心中的失落，垂头丧气地出去了。

他回到办公室，准备继续干活，没想到刚拿起手中的档案，林法务就急匆匆地走了进来。

他一见繁秩坐在位置上，就急匆匆走来问：

“那个合同你核对过没有？！”

繁秩：“我想核对的，但是玲姐叫我马上做ppt给她，我就.......”

“那份合同有一处单位错了！”林法务急的火烧眉毛，声音拔高：“你知不知道，要是签了这份合同，会给我们公司带来多大的损失！”

他恨声道：“你懂不懂事情的轻重缓急啊！你脑子放在脖子上是摆设吗！”

繁秩：“.......”

他被劈头盖脸骂了一顿，有些懵，整个人局促地站着，脸色发白。

办公室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在看林法务训繁秩，繁秩忍受着众人视线的焦点，心中已然委屈的不行。

那林法务还没多骂他几句，法务主管就寒着脸下来了。

他一见林法务，脸就撂了下来，

“林玢。”

他说：“来我办公室一下。”

那林玢没办法，只能跟上法务主管，临走的时候还剜了繁秩一眼。

繁秩一想到刚才林玢说的合同单位有问题，极有可能会给兰氏带来损失就难受，失魂落魄地坐在位置上，不知所措。

没有人敢过来安慰他，这个时候，没人敢往自己身上揽责任，当然是离问题的焦点中心远点为好。

林玢上去两个小时左右才下来。

据秘书处传来的内部消息说，总经理发了好大的脾气，因为这次合同出现的重大失误，最终的处罚结果是法务主管和林玢的年终奖都被双双被取消，年假假期全扣，法务部全体人员近期将被安排开展培训并进行合格性测试，不合格的人员按照平时的工作能力综合参考是否要进行辞退。

这个处罚结果一出，所有人都被兰君钦的手段惊了一把。

取消年终奖这件事或许放在别的公司集团并不稀奇，但关键是兰氏的福利待遇特别好，中高层的年终奖起码有六位数左右，法务主管和林玢的年终奖一扣，相当于直接错失了一笔巨款。

林玢的脸都绿了。

加上最近的合格性考试，无疑更是对法务部全体员工能力的一次质疑，法务部收到培训通知的时候，所有人脸上都不太好看。

林玢更是如此。

他指着繁秩的鼻子，痛骂：

“交给你的任务，你一个都没有完成，还让所有人替你背锅，你以为单位是你家吗！你自己一个人的错误，让全部人替你承担！”

繁秩被骂的脸上挂不住，眼泪水在眼眶里打转，被林玢冷笑地阴阳道：

“oga就是心理脆弱，随便说两句就掉眼泪。”

他说：“不想干就别干了，还真以为所有人都会让着你啊？工作能力这么差，天天上班不做正事光摸鱼，真不知道当初人事经理为什么要把你这种脑子不好使的人招进来！”

繁秩是家里捧在手心上的小儿子，哪里被这样当众指着鼻子骂过，心里委屈的要命。

没人上来安慰他。

大家都在为近期要培训的事情心烦，冷眼看着林玢骂繁秩，办公室内只能听见空调机箱运转的风声和林玢的骂声。

繁秩拳头都握紧了，死死地攥着，但半晌还是没有出手。

他要是忍不了这点，以后在兰氏就更干不下去了。

不能在兰氏呆下去，以后就看不见兰君钦了。

繁秩只能忍着。

他一直忍，一直忍，忍到下班，等到人都走了，才一个人跑到无人的楼梯间里坐着。

他还有工作没做完，所以不敢下班，一个人抱着盒饭，回想起白天的事情，难过的掉眼泪。

盒饭送过来的时候也有点冷了，梆硬的米饭和没什么味道的南瓜混在一起，还夹杂着咸涩的眼泪，繁秩一边吃，一边哭。

怎么会有这么难吃的盒饭。

繁秩本来不想吃了，但是想到没吃饭就没有力气加班，只能大口大口地往口中塞食物。

但眼泪还是止不住，寂静无人的时候，回想起白天被林玢指着鼻子骂他脑子有问题分不清事情轻重缓急的画面，还有同事冷漠的脸，繁秩一哽，冰冷的米饭卡在喉咙里，最后变成撕心裂肺的咳嗽：

“咳咳咳——呜——”

四周无人，繁秩还是忍不住在空旷的楼梯间里放声哭了起来。

被强行压下的委屈如同开闸的洪水，一股脑地涌上心头，繁秩哭的哽咽，眼泪纷纷落进盒饭里，让原本就冰凉无味的盒饭更难吃了。

“呜——”繁秩一只手捧着膝盖上的盒饭，一只手用力擦眼泪，但眼泪却无论如何也止不住，他只能放弃，干脆痛痛快快地哭了一场，把心中的委屈都发泄出来。

正当他哭的脸都快麻的时候，身后突然出现了一阵脚步声。

繁秩哭的太认真，没有听到，兰君钦从楼梯的拐角下来的时候，刚好看见繁秩圆圆的发旋和颤动的肩膀，还有沙哑的哭声。

兰君钦：“.........”

他走路的动作莫名慢了下来。

他下意识回过神，对着身后的秘书挥了挥手，示意他回去，随即刻意加重了脚步声。

繁秩终于听见了。

他意识到似乎有人从楼上下来了，赶紧拿着盒饭站起身，侧过身让开一条路，低下头，让兰君钦先过。

兰君钦走到他身边，用余光看着繁秩，只见繁秩下巴处还有晶莹的眼泪汇聚，随着他低头的动作，缓缓低落到手背上。

小Oga的鼻尖已经哭红了，眼眶也被泪水氤湿，漆黑的睫毛显得愈发黑，像是被打湿翅膀的蝴蝶，胡乱颤抖着。

.........是什么事情能让繁秩哭的这么伤心？

兰君钦忍不住停下脚步。

他本来不想过问，但看着繁秩哭的颤抖的肩膀，还有在寒风中早已冷掉且吃的乱七八糟的盒饭，半晌，还是不忍心。

他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脑子一抽，竟然脱口而出，问了一句：

“怎么了？嗯？”他伸出一根手指，委委屈起，侧擡起繁秩的脸，仔细打量：

“谁欺负你了？小变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