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糟心地看了一眼怀里的楚青鹭,抱着他转身往外走:
“我送他去校医院!”
沈斯年有车,所以不用等公交,直接从北区开出去,到了东区的校医院。
等葡萄糖输进楚青鹭身体里的时候,沈斯年已经累的满头大汗。
他一路把楚青鹭抱上楼,还替他缴费找医生,这会儿已经累到不行。
看着躺在病床上面色苍白虚弱的楚青鹭,沈斯年伸出手,弹了一下楚青鹭的眉心,低声道:
“记住了,老子伺候爸妈都没像伺候你这么周到的。”
即便楚青鹭没有醒,沈斯年还是威胁道:
“醒来以后你要是不给我磕个响头感谢我,那你可太没良心了。”
楚青鹭静静地躺在床上,没有理沈斯年。
沈斯年自己一个人坐了一会儿,也有些饿了,看了一会儿时间。
到中午了。
他想了想,打算先去东区食堂吃饭,然后再打包点东西给楚青鹭,顺带买点巧克力什么的。
思及此,沈斯年便站起身出去了。
沈斯年走后不到半小时,楚青鹭的伴舞们便从北区赶来了。
他们没有车,所以来的比较慢,校医院又是第一次来,还不熟悉,所以找楚青鹭又找了好一会儿。
等找到病床上的楚青鹭的时候,楚青鹭刚好醒来。
他微微睁开眼,看着周围关心的看着他的同学们,有些抱歉,微微张开嘴,用沙哑破碎的声音道:
“不好意思,耽误大家进度了。”
“没事。”同学们纷纷表示谅解:“你好好休息吧,身体最重要。”
楚青鹭又说了几句对不起,众人劝他别想太多。
正说话间,楚青鹭的视线落在站在他病床前的高个alpha身上。
他完全昏迷之前,记忆里只有这个下意识想要伸手拉住他的alpha,想了想,迟疑道:
“你是........?”
“我?”高个alpha是和楚青鹭搭舞的,他没想到楚青鹭和他排练了几天还没记住他的名字,有点尴尬,但还是挠了挠头,憨憨地实话实说:
“我叫程勉易。”
“谢谢你送我来医院。”这些人里面只有程勉易一个alpha,他又在楚青鹭昏迷的时候伸出了手,所以楚青鹭理所当然地以为是程勉易送他来医院的:
“等我好了,请你吃饭。”
程勉易闻言迟疑了一下,在周围oga戏谑的眼神里,脸红道:
“那,那就这么说定了啊。”
周围的其他oga都知道程勉易对楚青鹭有点意思,于是纷纷起哄,把程勉易和楚青鹭都打趣的有些脸红。
“........你们在干嘛?”
一阵阴森森的声音响起,带着些许不满和烦躁,玩闹的气氛登时被这突然插入的质问冲散,众人不约而同地停下动作,闻言回头看去。
只见看见一个长相俊秀的alpha倚着门站着,沉着脸,挑起半边眉,只见勾着一袋糖果和饮料,不爽地看着他们:
“没看见有人病着呢吗,吵什么?”
众人被说的脸红,程勉易是alpha,自尊心更强,闻言不服气地回了一句话:
“我们,来,来看看青鹭。”
“用不着,”沈斯年看着面前这个说话的alpha,想起他早上和楚青鹭跳过贴身舞,表情看起来更阴沉了。
他直接伸出一只手,做出一个请的姿势:
“他有我看着,你......你们现在可以走了。”
楚青鹭闻言听不下去,不满沈斯年的霸道:
“他们都是我同学,你干嘛赶他们走!”
“........就是啊!”程勉易听见楚青鹭说话,也找回了些许底气,即使气场差了沈斯年一截,但还是努力挺直腰板,不肯认输:
“我们都是同学,来看看他怎么了?”
“我不准。”沈斯年干脆道:“出去。”
沈斯年气人是有一套的,不光是气楚青鹭,就连周围的人也被他平等地创死。
程勉易气的脸都红了:
“你凭什么啊!”
两个alpha互相对视一眼,似乎有电光在彼此的眼睛里滋啦冒出来,在空气中交汇。
气氛一时间开始剑拔弩张起来。
最后还是同行的oga先害怕,担心沈斯年会动手,一边推搡着程勉易,一边往外走,嘴上说道:
“青鹭,我突然想起来我们下午第一节还有课,就先走了。”
言罢,那oga就捅了捅程勉易,提醒他快到时间了,程勉易才不得不暂时低头。
但他走的时候还回头看了楚青鹭一眼,眼神里带着些许不舍。
楚青鹭有些莫名,礼貌地朝他回了一个笑。
他们这“郎有情妾有意”的模样让沈斯年更加不爽,沈斯年砰的一声关上门,动静大的像是要把医院拆了:
“都低血糖了还不老实?嗯?”
楚青鹭莫名其妙:“你对我发什么火?”
“你不是说不卖身吗?怎么今天我看你勾引alpha还挺来劲儿的,眼神都带钩子,”沈斯年啪的一声把买好的饮料和巧克力放在床边,掌心虎口掐着楚青鹭,强迫楚青鹭擡起头来,语气里带着些许咄咄逼人:
“怎么,他给的比我多吗?他一晚上给你多少,三万,还是五万?”
要不是手背上戳着留置针,楚青鹭恨不得擡起手打他,
“你疯了!我们只是同学!”
“你最好和他只是同学!”沈斯年捏着他的脸,微微用力,留下些许红色指痕:
“你拒绝了我,我不逼你,但你最好一辈子单身,别让我发现你在和别的alpha交往,否则........”
楚青鹭不可置信:“我不和你在一起,就不能和别的alpha在一起?!你这是什么道理?!”
“我沈斯年说的话就是道理。”沈斯年一手捏着楚青鹭的脸,另一只手则撑在楚青鹭的头顶,俯身看着他,两个人靠的很近,声音像情人般缱绻低语,但眼神却都带着压抑的愤怒:
“别惹我生气,楚青鹭。”
楚青鹭气的想要咬他,“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
楚青鹭不顾虚弱的身体大喊:
“我会找到比你好一万倍的alpha,我还会和他结婚生子,我们会生活美满家庭幸福儿女双全,我死也不要再和你在一起了!”
他每说一个字,沈斯年的脸色就阴沉一点,到最后气的直接捂住楚青鹭的唇,不准他在说下去。
楚青鹭说不了话,倔强地用眼睛瞪着沈斯年,沈斯年和他对视几分钟,最终还是败下阵来。
他松开捂着楚青鹭唇的掌心,缓缓直起身,看着楚青鹭,半晌,深呼吸一口气,缓缓卷起袖子:
“你就真这么不愿意和我在一起?”
“不愿意!”
“.........为什么?”沈斯年百思不得其解:“我到底差在哪里了?”
楚青鹭看着沈斯年,半晌别过头去,有眼泪从眼眶里掉下来,湿入枕头里:
“因为你不爱我。”
“你和我在一起,是因为.........”楚青鹭顿了顿,没有提洛澄玉,只道:
“只是想找个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情人,等你腻了,你就会找一个家世相当的人当你的妻子。”
上辈子,他用了十七年,都捂不热沈斯年的心。
他赌上了他的十七年青春、十七年的真心,但最后却只能黯然退场,成为沈斯年婚姻生活里的配角。
这一次,他不想再重蹈覆辙。
他没有再一个十七年了。
沈斯年闻言沉默片刻,竟没有反驳。
他说不上来自己究竟喜不喜欢楚青鹭,但看到楚青鹭的一瞬间,他下意识就想得到。
得不到,就越想要,为此沈斯年可以付出时间、金钱和耐心,但.........楚青鹭想要的以结婚为前提的恋爱承诺,他给不了。
楚青鹭说得对,他们家世不对,从一开始就不可能站在同一个起跑线上,更遑论走向终点。
等在感情终点处的,只会是与沈斯年家世相当身份相配的妻子,而不是楚青鹭。
看着沈斯年沉默的表情,楚青鹭就知道自己猜对了。
再来一次,也不过是和上辈子一样,谈恋爱,分手,他怀上沈斯年的孩子,一个人生下沈绵意,再黯然远走芗城。
“你走。”楚青鹭说:“既然最后不能走到一起,又何必浪费彼此的时间。”
沈斯年动了动唇:“等到我结婚的时候,我可以给你一笔钱,作为分手费。”
“我不想要钱!!!”楚青鹭再也受不了,手一伸将桌上沈斯年买给他的东西用力扫向地板,情绪爆发,连带着脸颊上的眼泪都淌了下来,看得沈斯年揪心不已:
“我想要的东西,你永远也给不了!”
楚青鹭手一指门,感觉心都要碎了,哑着嗓子嘶吼道:
“出去!你给我滚出去!”
沈斯年看着即将崩溃的楚青鹭,没有回答。
半晌,他缓缓弯下腰,将地上的东西捡起来,重新放到了楚青鹭的身边。
楚青鹭看着他,眼睛里全是疲惫和漠然:“沈斯年........你放过我吧。”
他声音里带着祈求:“求你了。”
沈斯年还是没有说话。
他转身就走,顺带关上了房门。
擡脚离开的那一瞬间,沈斯年还是有些不忍,回身看向楚青鹭,发现楚青鹭躺在床上,缓缓用被子蒙住了脸,看不清表情。
楚青鹭想要什么?
难道他想要和自己在一起吗?
沈斯年想,可是楚青鹭除了一张脸,真的没有什么能配得上他的地方。
很多年以后,楚青鹭会老,会长皱纹,连一张年轻漂亮的脸也不能再葆有,到时候他肯定会腻的。
沈斯年一边想,一边出神地往外走,等他经过一处拐角处的时候,一名学生忽然闷头冲了过来,直接将他撞在墙上。
沈斯年正在发呆,被这么冷不丁的一撞,直接向后退了一步,后脑勺磕在墙上,发出砰的一声响。
剧烈的疼痛瞬间席卷了整个大脑,沈斯年眼前一黑,情不自禁地捂着脑袋坐下。
忽然间,无数的记忆涌入他的脑海,大脑里如同雪片般,纷纷扬扬飞进无数画面。
画面里的他似乎比现在苍老了很多,下巴处全是胡渣,很是颓废,抱着一个人的照片不松手。
在他身边的沙发上围了一圈的酒瓶子,沈斯年看见自己一瓶接着一瓶地喝酒,眉宇间皆是郁闷之色。
“楚青鹭.......楚青鹭你真是好样的.........你竟然敢一句话不说,带着我儿子偷偷跑回芗城........”
沈斯年听见自己靠在沙发上,解开领带,醉意熏然,咬牙切齿道:
“等我找到你,一定把这些年你欠我的,连本带利要回来!”
脑海中的画面戛然而止,伴随着剧痛的消失,沈斯年被一旁的学生慌里慌张地扶了起来:
“同学,同学你没事吧?”
那撞到沈斯年的人一个劲儿地道歉,但沈斯年却无暇回复,呆若木鸡,错愕地回想着刚才涌入头脑中的那些画面。
刚刚那些回忆.......是谁的?
画面里那个和他长得很像的醉鬼........是十几年后的他吗?
他为什么要不停地楚青鹭的名字?
还有他自己口中的儿子.........究竟是谁和谁的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