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青鹭:“.........”
他气得浑身发抖,双目赤红,偏偏又不能反抗。
他已经这么努力想要躲开沈斯年了,为什么沈斯年却还是不肯放过他?
半晌,在沈斯年戏谑的眼神里,楚青鹭终于妥协,缓缓蹲下了身。
他像是被人打碎了脊梁,一寸一寸弯下腰,伸出手,将落在沈斯年脚边的红色钞票一张一张捡了起来。
他的手还带着明显的颤抖,肩膀也轻微抖动起来,但低着头,沈斯年看不清的表情。
楚青鹭的动作很慢,在捡钞票的时候,有几张钞票还被沈斯年踩在了脚底下,楚青鹭不得不用了些力气,想要抽出来。
但沈斯年故意想要报复楚青鹭今天拉黑他的事情,用力踩着钞票,楚青鹭抽不出来,停住了动作。
沈斯年抱着臂,“好了吗?”
他说:“少一张都不行。”
楚青鹭闷声回他一句:“脚。”
沈斯年听懂了,楚青鹭是想让他把脚挪开,但他还是装作不知道,故意逗楚青鹭:
“什么?说大声点,我没听清。”
楚青鹭指尖用力,将掌心捡到的钞票揉成一团,半晌没说话。
沈斯年等了一会儿,没等到楚青鹭的说话声,有些纳闷,下意识低头,却看见地板上洇湿了一小片水液。
楚青鹭蹲在地上,一句话也没说,却垂头默不作声地掉眼泪,哽咽的声音堵在嗓子里,痛的他喉咙酸胀一片,却抵不过心痛。
在意识到楚青鹭可能可能哭了的时候,沈斯年大脑嗡的一声,整个人骤然心慌了起来。
他顾不上捉弄楚青鹭,忙蹲下身,俯身去看楚青鹭的情况:
“哭了?擡起头,让我看看?”
楚青鹭却更加用力地低着头,不让沈斯年看自己的脸,但地上的水液却越扩越大,连点成片。
沈斯年没办法了,只能掰过楚青鹭的下巴,指腹擦着楚青鹭脸上的眼泪,轻声哄道:
“行了行了,我不欺负你了,你别哭了。”
“你滚。”楚青鹭的嗓子又沙又哑:
“沈斯年,你就是个混蛋!”
“行行行,我混蛋,别哭了。”沈斯年哪知道面前这oga比不得那些谋生活强颜欢笑的侍应生,心理这么脆弱,随便说两句就过了头,还把人欺负哭了。
他把楚青鹭拉起来,连地上剩下的钱也不要了,捧着楚青鹭掉眼泪的脸颊,顺手从裤兜里抽了张纸巾给楚青鹭擦眼泪。
楚青鹭才用不着他假好心,见沈斯年后退了,直接蹲下身,把钱都捡起来,随即“啪的”一下把钱摔进沈斯年的手里,“还你。”
言罢,他转身边走。
他是抹着眼泪走的,沈斯年想追上去,尤杏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追过来了,站在不远处,奇怪地看着沈斯年和楚青鹭站在一起:
“斯年,你和一个保洁站在一起干什么呢?”
沈斯年:“..........”
他不甘心地停下脚步,看着楚青鹭的背影从拐角消失,半晌,才道:
“没什么。”
他说:“回去吧。”
“........行。”
但沈斯年哪里还有心情玩,随便喝了几口酒,也没兴致再点鸭子,打算提早离开。
走的时候,楚青鹭还在打扫卫生,蹲在地上擦客人吐过的地板。
沈斯年站在角落里盯着楚青鹭看了一会儿,把酒吧的经理叫了过来:
“这里是三千块,”
沈斯年把一叠钞票放在经理的手上,指了指楚青鹭:
“今天让他提早下班。”
经理数了数钞票的金额,又看了一眼沈斯年,笑了:
“没问题,沈少爷。”
沈斯年“嗯”了一声,往前走了几步,打开车门,坐了进去。
他从车窗里,扭头看去,看见经理告知楚青鹭他今天可以提早下班时,楚青鹭那惊愕的眼神。
他似乎很开心,忙放下手中的活,跑进员工换衣间,换了一件衣服出来。
楚青鹭的工资是日结的,辛辛苦苦扫地拖地擦桌子洗厕所搬空酒瓶,干一晚上保洁,到手只有可怜的两百块,但他还是很满足,背着斜挎包,去隔壁便利店买了一个打折的热饭团当夜宵,补充消耗的热量。
沈斯年山珍海味吃多了,吃什么都一个样,不明白为什么楚青鹭会吃饭团和牛奶都那么开心——
反正看起来比在他面前开心多了。
虽然今天楚青鹭提早下班了,但已经过了九点半,回学校的那班公交车早停了,周围也没有地铁,楚青鹭舍不得打车,只能慢慢往回走。
沈斯年开着车,不远不近地跟在楚青鹭身后。
楚青鹭走到光谷的时候,正好路过一家大型商场。
他的目光下意识追着商场第一层最亮的服装店,站在玻璃柜前面,仰头看着里面的模特。
.........他今天晚上干保洁的工资被挂在了服装店模特的一条围巾价格标签上。
他累死累活半个月,不吃不喝,却连里面的大衣都买不起。
思及此,楚青鹭咬了一口饭团,扭头又往学校走。
没关系,等他大学毕业了,能赚钱了,他总能买得起的。
楚青鹭在心里默默安慰自己。
等他大学毕业了,他就再也不去当沈斯年的飞亚酒店当一个没前途的大堂经理,他要找一份好工作,努力晋升,等到三十五岁四十岁的时候,当一个快乐单身且有点小钱的oga。
........到那时候,沈斯年再也不能嘲笑他是个没钱且年纪大的老oga了。
楚青鹭正这么漫无边际地想着,身后忽然传来一阵巨大的车喇叭声,滴滴作响,楚青鹭吓的一抖,下意识往回看,只见一个年纪有点大的流浪汉正紧紧地跟在他身后,掌心用力搭在他肩膀上,浑浊的眼睛里似乎有些疯癫,但满是垂涎和觊觎。
楚青鹭吓的要命,反应过来后直接将手中的饭团砸到那个流浪汉眼睛上,在流浪汉吃痛放开他的时候,转身拔腿就往商场里跑。
跑到人多的地方,楚青鹭还是害怕,三下两下钻进了试衣间里,锁上门,用手拍了拍胸口。
........大意了。
楚青鹭想。
在学校的时候,云深度就和他说过,表白墙上经常有学生说这片地方晚上会有一个精神不正常的流浪汉在这里溜达,专门猥亵年轻大学生,楚青鹭重生一世,为了避开沈斯年,特地屏蔽了表白墙,所以没有警惕起来。
不过........他竟然会被盯上?!
楚青鹭想,沈斯年说过的,自己长的不好看,还老,这个流浪汉盯着他做什么?
他有点不敢出去,害怕一个人回学校,正在犹豫要不要打车,试衣间的门忽然被敲响了。
楚青鹭警觉地竖起耳朵,往后退了几步,靠在墙上:“谁?”
“我。”沈斯年不耐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蹲里面那么久,是要下蛋还是怎么着?”
楚青鹭:“..........”
他缓缓打开门,从门缝里,用乌溜的眼睛盯着沈斯年:
“干什么?”
“送你回学校。”
沈斯年揣着兜站在门前,垂头看他。
“用不着你。”楚青鹭想把门关上,却被沈斯年按住。
“出来。”沈斯年说:“别让我说第二遍。”
楚青鹭不服气:“凭什么我要听你的?”
“那你也可以不听我的。”沈斯年说;“反正结果都是一样的。”
言罢,沈斯年一把推开门,直接闯进试衣间,把楚青鹭扛了起来。
楚青鹭重心一失,面前天旋地转,许久才知道自己被沈斯年扛起来了,吓的从后面拍沈斯年的背:
“放我下来。”
沈斯年拍了一下他的腰:
“老实点,大家都看着呢。”
楚青鹭脸红透了,用手捂着脸,不敢看周围人打量的视线:
“你放我下来,我跟你回学校,我跟你回学校!”
“..........”听到这话,沈斯年才将楚青鹭放下来。
楚青鹭腿刚一落地,看了沈斯年一眼,拔腿就跑。
但沈斯年早就预判了他的动作,长臂一伸,拽着楚青鹭的后衣领子,轻轻松松就把楚青鹭拉了回来:
“不想和我回学校?那刚刚为什么又要答应?”
楚青鹭撒谎了,满脸通红:“我,我觉得我自己也能回!”
“你从这里走回去,走到天都要亮了。”沈斯年挖苦他。
“我可以打车!”楚青鹭道。
“就你那点三瓜俩枣的工资,我估计,你打一次车多花了十块钱,都能惦记三天吃不下饭。”
沈斯年翻过楚青鹭T恤后的标签,一看就是杂牌,忍不住被楚青鹭穷笑了:
“世界上怎么会有你这么穷酸又抠搜的人。”
楚青鹭肺都快气炸了,恨不得给沈斯年一拳,却被沈斯年轻轻松松包住拳头。
“楚青鹭,我看上你了。”沈斯年不喜欢浪费时间,能和楚青鹭耗到现在已经是极限。他不再废话,盯着楚青鹭,单刀直入道:
“外面那些鸭子没你干净,也没你招我惦记。你陪我睡一晚,我一次给你一万,怎么样?”
楚青鹭:“..........”
.........神经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