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明震特地空出了主位给兰鸢山坐，却没想到兰鸢山没坐在主位上，而是走到了洛澄玉的身边坐下。

兰明震愣了愣，慢半拍道：

“鸢山？”

兰鸢山坦然道：“大伯，论资历你该坐上面，我坐这里就好。”

兰明震：“........”

兰鸢山向来都是眼睛长在头顶的，这会子怎么突然态度来了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对他这个老头子这么客气了？

但他想了一会儿又释然了，心想年轻人肯定有自己的想法，于是没在这个问题上纠结，直接坐下，让服务员上菜上酒。

洛澄玉坐在兰鸢山旁边，紧张地接受其他高层或隐晦或直接的余光注视。

兰鸢山坐在他身边，他心里是欣喜的，但因为兰鸢山领导的身份，他压力也很大。

他决定做一个安静的干饭人，想要拿起桌子上的碗筷的包装纸拆开，却没想到兰鸢山先他一步，自然而然地将筷子外的纸撕开，熟稔地放在了他面前。

洛澄玉豁然擡起头看兰鸢山：“...........”

兰鸢山做完这个动作后，对上洛澄玉震惊的眼神，才后知后觉地尴尬了几秒，移开目光，不去看洛澄玉，轻声解释：

“习惯了。”

洛澄玉脸红，没吱声。

其他董事们看着兰鸢山和洛澄玉的互动，面面相觑，觉得有点怪，但谁都没敢说什么。

菜上齐后，大家边吃边聊，兰鸢山其实挺好说话一个人，大家聊着聊着，几杯酒下去，便逐渐和兰鸢山热络起来。

“总经理，这饭桌上，除了小洛，就属您最年轻了。”

人事经理明显喝多了，脸颊通红，满脸油光，在吊灯的折射下，显得额头的发量都稀疏了起来，声如洪钟：

“我敬你！”

兰鸢山不喜欢喝酒，如果不是心情不好，不会碰一口，于是便以等会儿要开车的理由，以茶代酒，礼貌地敬了人事经理一杯。

人事经理得了这个面子，嘿嘿笑了一声坐下了，其他人见此，也纷纷站起身敬兰鸢山，兰鸢山耐心地回敬。

很快，整个饭桌上只剩洛澄玉没有敬过兰鸢山了。

洛澄玉不想不合群，便也拿起酒杯，转身面向兰鸢山：

“总经理，我敬你一杯。”

兰鸢山看他，拿起装着清茶的茶杯，“嗯”了一声。

两人都没有说多余的话。

两个人的杯子碰在一起，彼此喝下时视线却在不经意地看向对方，目光缠在一起时又迅速移开。

这样微妙的眼神交流让其他喝醉的人觉得有些不对，不知有谁忽然开了口，说了一句“怎么感觉总经理和财务总结在喝交杯酒似的”，登时引起笑声一片。

人事经理笑的上气不接下气，道：

“快别这么说，万一被总经理的老婆听见了，那总经理可要遭老罪了。”

他说完这句话，又是一阵哄笑声，气氛很欢快，全场唯有兰鸢山和洛澄玉没笑——

洛澄玉的脸色甚至还有些难看。

他指尖藏在膝盖上，微微用力，甚至还发着抖。

他为兰鸢山不经意照顾他的习惯性小动作而欣喜，却又在这样一句话下猛然醒悟了一件事——

他对兰鸢山过去的八年一无所知。

兰鸢山今年已经快三十岁了，在他们分手之后，兰鸢山有和别人谈恋爱吗？谈过几个oga？那些oga有比他好吗？

他.......结婚了吗？

一想到兰鸢山曾经或许和别的oga们恋爱、拥抱甚至是亲吻，洛澄玉就嫉妒的面目扭曲，甚至顾不上那么多人在场，脸上的失态和勉强一览无余。

他担心兰鸢山会看到一个妒火中烧的他，又怕会听到会听到一个让自己醋意丛生的回答，忙站起身，说了一句“我去上个洗手间”，便匆匆离席。

然而，他还没往前走几步，就听见背对着他的兰鸢山放下筷子，在一片笑声中，安静地开了口。

“我现在.........还没结婚。”

兰鸢山话音刚落，洛澄玉便下意识止住了步伐。

他像是不可置信一般，愕然睁大眼，脚步像是被钉在地上，再难寸进分毫。他颤抖着手腕，指尖用力握紧成拳，从门的金属边框里面，看到自己微微扭曲又不自觉上扬的嘴角。

兰鸢山现在.......不在恋爱状态中吗？

他掌心不由自主地出汗，心中刚冒出这样的想法，就有人先他一步，将这个八卦的问题问了出来。

这个问题刚问出去，兰鸢山足足沉默了有十秒，在场的所有人都想吃瓜，同时停下了手中的筷子，安静地看着兰鸢山。

连背对着兰鸢山的洛澄玉也下意识屏住了呼吸，连眼睫毛都不敢眨，直到瞳仁酸疼，几乎要流下泪来，才听到了兰鸢山的回答：

“对，我现在单身。”

兰鸢山似乎对自己的私事并不避讳，在场的众人闻言也喝嗨了，气氛被炒热，有人更加得寸进尺，表示并不信兰鸢山的话。

哪有alpha快三十了还一直单身的，在场年纪最小的洛澄玉都是二孩妈了，兰鸢山一个快三十的黄金单身汉，有钱有貌有才华，为什么会单身？

面对众人的询问，兰鸢山面上虽然没有什么表情，但却破天荒地拿起酒瓶，给空掉的茶杯里倒了一杯酒，随即一口饮下。

他脸上隐隐没有了之前的游刃有余，似乎并不想回答这个问题，但几杯酒下肚，他就算再不想说，话还是被众人套了出来。

“因为........”在众人的起哄声中，兰鸢山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清透白色的酒液溅出来，摇晃的水波倒映出兰鸢山微醉的眼眸：

“我........一直忘不了一个人。”

有人紧接着：“总经理忘不了谁？”

兰鸢山被问的烦了，皱着眉不吭声，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喝完之后，他也不知道是醉了还是上头了，将杯底啪的一声敲在桌面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众人以为他不高兴了，停止起哄，逐渐消声。

兰鸢山扯了扯领带，往后一靠，眯起眼睛，环视着周围的人，喉结滚动片刻。

有人忙解围道：“总经理不想说，我们就不问了。”

兰鸢山却摇了摇头。

包厢内再度安静下来，许久，众人都没有再听兰鸢山开口，只是见他微微侧过头，将视线落在了——

背对着众人的洛澄玉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