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盛绍延临时有事?务正在处理?,敲打键盘的?声?音像极了白躁意,令他昏昏欲睡。
担心现在睡了,回去会睡不着觉,沈西辞蒙着困意擡起头,不经意地朝车窗外看了一眼,外面路灯并不明亮,甚至来往的?车辆也很少,两旁没有高?楼,只有一些低矮的?建筑。
再看一闪而过的?路牌,是不认识的?地名。
困意立即就被冲散了,沈西辞心里警觉,不动?声?色地发了一个位置给莱森管家,然后在隐蔽处握住盛绍延的?手腕,语气和平时一样朝司机道:“麻烦在前面岔路口?那?里停一下,我?想喝水,那?里好像有个便利店。”
司机抱歉道:“沈少爷,那?里不能停车。”
对方语气表情似乎都没有破绽,但沈西辞从?小到大,观察周围人的?微表情和动?作反应早已刻进了本能,后来开始拍戏,对台词语气也更加敏感。
这个司机的?语气和从?后视镜里看他的?眼神,都不对劲。
沈西辞一副被拒绝之后烦躁的?模样:“阿绍难道在乎那?点?罚款?我?让你?停在哪里你?就停在哪里,我?说我?口?渴了,你?听?不懂?停下!”
司机依然为难:“沈少爷,那?里真不能停。”
沈西辞更加不耐烦:“这份工作你?还想不想要了?”他转向盛绍延,“阿绍,你?说呢?”
昏暗的?光线下,盛绍延的?眸光很深:“嗯,都按照你?说的?做。”
两人视线一碰,沈西辞就确定,盛绍延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了。
他继续命令:“听?到没有?我?现在耐心很有限,立刻在前面停车,你?下去给我?买水。”
他其实不确定自己到底是不是疑心病重想多了,但万一呢,万一这个人是想对盛绍延不利呢?
而且,这辆车是会开回芥舟园,还是会开到别的?什么地方,是半小时后再停下,还是一分?钟后就停下,都不确定。
根本来不及想万全的?方案,让司机马上停下,就是他现在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
如果司机下车去买水了,他们至少可以直接将车开走,不,如果车上有定时炸弹,又该怎么办?
就在沈西辞脑子里冒出各种想法?时,轮胎摩擦路面的?“呲啦”声?突然响起,格外刺耳。黑色迈巴赫一个急刹,停在了马路边缘,同时,一把枪对准了盛绍延。
“盛先生,你?的?小情人可真是敏锐啊,可惜,来不及了。”
为盛绍延服务的?司机不止一个,经常轮换,这个长相宽厚老实的?司机沈西辞只见过几次,对方明显也是神经紧绷,一点?风吹草动?,就不敢冒险。
盛绍延神色深海一般平静,像是没看见黑洞洞的?枪口?一般,语调没有明显的?起伏:“盛峻鸿让你?这么做的??”
“当然,我?在您身边本本分?分?地开了两三年的?车,您出行永远都是保镖开道,身边都围得和铁桶一样,我?还以为找不到机会下手了,您可别怪我?,要怪就怪你?这个小情人吧!”
他一开始就是盛峻鸿埋的?钉子,费尽心思才挤到了盛绍延身边,眼看着盛绍延失踪一个月回来之后,手段更狠了,别的?钉子一根接着一根,全被拔了出来,他也有了暴露的?风险。
这一次,天时地利,是最好的?机会,错过之后,不知道要等到何年何月去了。
沈西辞心跳声?“咚咚”地敲在耳膜,确实是这样,因为是来颁奖典礼现场,避免引起注意,盛绍延这次来接他,只用了这一辆车,没有带保镖,所以才让盛峻鸿的?人有机可乘。
盛绍延开口?:“盛峻鸿不会直接杀我?,他让你?干什么。”
司机冷笑:“您伤了二爷一条腿,让他脸面全无,一辈子都要当一个瘸子,他当然不会轻易杀了你?。”
说着,他拿出一个小型注射器,“这可是新药,每隔一段时间,就会让人痛不欲生,只有特定的?药物才能缓解,过个一年两年,内脏慢慢衰竭,人就死了,有意思吧?”
盛绍延坐着一动?未动?:“还真是盛峻鸿的?作风,你?替他做这件事?,他给你?多大的?好处?”
“你?想收买我??门都没有!”司机稳稳拿着上了膛的?枪,催促,“手臂伸过来吧,盛先生,否则我?这枪可说不准什么时候就走火了。”
针尖泛着寒芒,盛绍延脱下外套,拉起衬衣的?衣袖,冷白的?皮肤下,青色的?血管十分?明显。
司机握紧枪,另一只手拿着注射器抵近,就在他目光往下的?0.1秒里,盛绍延抓住机会,闪电般动?了手!牢牢钳住司机的?手腕,重重一拧,枪口?登时调转,“砰”的?一声?沉响,装了消音装置的?手枪被按下扳机!
盛绍延乘坐的?所有车辆,都经过过防弹改造,子弹射出,嵌在了头顶的?内壁上。
看不清盛绍延是怎么做的?,只听?一声?脆响,伴随“啊——”的?惨叫声?,司机的?右手呈现出一种极为扭曲的?状态。
紧接着,手枪砸到了地毯上。
司机扑过去试图捡起来,盛绍延同时俯身阻止,在沈西辞的?角度,司机表情狠戾,在盛绍延的?视野盲区,将注射器的?针头举起,狠狠朝盛绍延扎了过去!
无论?是开枪,拧断腕骨,还是夺枪,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石火之间,前后不过十几秒而已。
车厢里空间太过狭窄,根本无法?施展开,完全没有思考,沈西辞本能地去挡。
下一秒,盛绍延伸臂揽住他,将他牢牢压进自己胸前,身躯一转用后背将他护住,紧接着连开三枪,一枪打在司机的?左手臂,剩下两枪打在了对方的?右侧肩膀和大腿。
子弹穿透血肉的?“噗”声?。
车门被打开,司机满身是血地撞开门想逃,但一脚踩空,枪伤令他直接滚落在了水泥路面上,嘶哑着呼痛。
顾不上下车去抓人,盛绍延慌张地去解沈西辞的?外套,想确认:“扎进去了吗?他扎到哪里了?我?带你?去医院,我?马上找医生……”
这是沈西辞第一次看见盛绍延脸上露出那?么惊慌的?表情,连指尖都在抖,他没有反抗,安安静静地任由盛绍延扯开他的?扣子,第一次将这句话说出口?:“阿绍,我?感觉不到。”
他说得很轻,盛绍延却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定住了。
沈西辞想,他能重生,已经是极为幸运的?事?,况且,这一世他还有机会在最开始就救下盛绍延。
而且就算这一次重新来过,他的?生命很大概率也会极为短暂。
“那?个药对我?来说,不过是把我?身体?里的?炸弹,提前变成了定时炸弹而已。”他努力笑了笑,故意轻松道,“你?知道的?,我?感觉不到,所以,就算针真的?扎进去了也没关?系,反正我?也不会痛,不会很痛苦的?——”
逼仄的?空间里,充斥着浓重的?血腥气和硝烟的?残余气味。
周围太静了,没有行人,没有车辆。
这辆车就像一座漂浮的?堡垒,将他们隔绝。
盛绍延擡起眼,看着他,颤抖的?指尖轻轻捧着他的?脸。
车外,秋夜的?雨落了下来,淅淅沥沥,将叶面草尖沾湿。
盛绍延忽然低下头,重重吻住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