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奇怪的态度 山主赤行(1 / 2)

第19章 奇怪的态度 山主赤行

很奇怪。

危越想, 娄君怀的态度好奇怪。

【乌鸦领主】怎么看都是个陌生又怪异的人,这个别墅区里的住户非富即贵,入住率不到一半, 娄君怀应当是都认得的,况且……谁会抱着一面水晶圆镜在外面走?

可他偏偏开门了。

啧。

危越有一点点不高兴,他怎么不知道这个人如此心软容易相信人呢?

……哦,他失忆了, 不知道很正常。

还是不开心。

“喝茶吗?”轻易就把人放进来了的心软容易相信人的娄君怀端来一套茶具,一边折袖子, 一边问。

他的态度简直不像是在对待一个陌生人。

危越:……

【乌鸦领主】下的危越微微眯起眼睛,审视着看过去, 答非所问:“恕我冒昧,娄先生, 你见过如我这样的人?”

他依稀记得盛浩不止是大公司, 有几个核心项目还和军方有些关系,并且……娄君怀似乎还有一个从政的姐姐?还是妹妹?记不清了。

娄君怀清洗茶杯的动作顿了一下, 骨节分明的手被有些烫的水染得微红,他擡起头, 眼神沉而重:“……见过。”

哦, 见过啊。

危越眼中的审视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也是,他的表妹宁柯柯就是灵者。再者,以娄家的重量级,这方面定然是听说过也接触过的,不足为奇。

一身白色西装的男人不再说话,被他放在腿边的白镜犹如死物一般,普普通通地映照着前方的墙面和一段天花板, 什么撕裂的大嘴、无尽的幻象,通通不存在似的。

主人不欲吓到他的心上人,忠实的仆从自然会顺从。

它们全都躲到了更深处去。

偌大的客厅只有茶具轻磕在茶托上的声音,热水沸腾、沏茶冲泡的声音,以及娄君怀一个人的呼吸声。

窗外忽然闪过一道惊雷,震耳欲聋的雷声后,淅淅沥沥的雨点落下,窗外的许多声音都被逐渐变大的雨声掩盖了下去。

危越听到了海滩上的惊呼声,突如其来的大雨使综艺剧组的拍摄被迫中断,嘉宾们被护着进入搭好的帐篷里避雨,其他人手忙脚乱地抢救拍摄设备、搭建更多帐篷,一时间整个剧组乱成了一团。

混乱只持续了不到十分钟,大雨不过是来得太突然,在导演的指挥下,剧组重新变得井井有条。大家分工合作,很快就把重要设备全部搬上了车,今晚还能不能继续拍摄,要看这场大雨什么停下。

停得早,就继续拍,停得晚,就得等导演那边和上面沟通后再通知了。

但他们的等待注定是无果的。

危越闻到了云层中流窜的诡力,很微弱,不过二级出头,却能牵引天气发生变化。

这就是九级的诡怪吗?层次果然不是那只七级能比的。

味道一定很好。

这样本该令他感到格外兴奋的想法在脑海中一闪而过,于此时此刻相比,倒显得不那么重要了。

他还没喝过娄君怀泡的茶呢!

不对……他还没有和娄君怀这样平和地独处过呢!

危越并不认为他刚回来那会儿的见面算得上平和,那时的他脑子还一团乱呢,如果不是有伪装,说不定他那时看娄君怀的眼神都能把人吃了。

他会尽量不变成一个偏执的暗恋者。

嗯,他尽量。

“请。”

娄君怀将冲泡好的第一杯茶端起,微微倾身,递给对面的人。

男人礼貌地说了一句谢谢,伸出手接过茶杯,象征性地吹了吹,抑制住一口闷的习惯,小口地啜饮。

老实说……他喝不出味道,他觉得茶都是一个味儿。

于是他只喝茶,不准备发表任何意见。

危越垂着眼,像是手里的茶香醇到吸引了他全部的注意力,故而他未曾看见心上人唇角勾起的弧度,短暂,但真实存在。

嗒嗒,嗒嗒,嗒——

倾盆般的大雨里传出来了微不可闻的脚步声。

连饮三杯茶的危越轻轻放下手中被黑色蕾丝手套衬得越发透亮的白瓷杯,他侧过脸,向窗外投去一个意味不明的眼神。

俄顷,他看着窗外连绵的大雨,轻声道:“娄先生,去楼上。”

一身纯白的男人站起身来,贴放在他腿边的白镜自动飞到他怀中,明亮平滑的镜面上缓缓裂开一道裂口,猩红从内里透出,裂口向上勾起,像极了鬼故事里小丑的大嘴。

危越摘下【山鬼的藤枝】,往前一送,被更改了持有者的高级道具便扣死在了娄君怀手腕上。

“……”娄君怀蹙起眉,他不是灵者,但他识货。

早年间,他家中出过几次怪事,父亲便托关系请来了一位大师,那位大师走时留下了一件法器为他家镇宅,自此家中再无怪事发生。

后来,踏入那个领域的表妹到他家做客时,无意间看到了那件法器,嘴里就开始念叨着什么“六级诡器”、“哪个大师这么大方”、“不知道有生之年能不能让自己也薅一次羊毛”之类的不是很能听懂的话。

可那件法器完全比不上他手腕上这只手镯。

娄君怀也说不上来自己为何这样笃定,没有由来一般,就像他天生就能分辨出哪个项目好哪个项目坏。

项目如此,法器如此,人……也一样。

只一眼,他就知道——这个在今夜敲响他住所大门的人是来保护他的。

他在他身上感受不到半点恶意。

“这太贵重了,我不能要。”

说着,娄君怀就要把缠枝手镯从手腕上摘下来,他连试了两次,可这手镯就像长在他手腕上了一样,硬是摘不下来。

“呵。”

纯白的人笑了一声。

他怀中的白镜咧了咧嘴,似乎想要附和主人,却又突然意识到这一声笑里并没有任何冰冷的、负面的意义,显而易见,这个人类不是主人打发时间的小玩意儿。

它最好闭嘴。

这一声笑听得娄君怀耳根酥麻,他忍了忍,没有擡起手去揉耳朵。

自己的耳尖估计红了……

他想。

“你最好戴着它。”纯白的人用温柔的语气说着恐怖的话语,“日后,你会见到更可怕的怪物。它们和人类同处一片天空下,自古以来。”

最后四个字似乎很有意思,他将它们从舌尖轻轻吐出,低不可闻的笑声从喉咙里跑出来,怀中白镜上的猩红大嘴又咧开了。

这无疑是一个笑话,它逗笑了这对主仆。

这可不是危越在危言耸听,他能够感受到,且越来越清晰,天空之下的晦暗越来越深了,一二级的诡异一天比一天多,如蛆虫一般不断增生着,怎么杀都杀不完。

就像荣太奶奶说的那样,蛰伏已久的黑暗将要来临。

他可以笃定,灵网破碎之日,便是大恐怖降临之时。

这种套路他见得实在是太多了,十个轮回世界里有八个都是这种套路,只不过——在“无尽轮回”中,正义是绝无可能战胜邪恶的,毕竟掌控一切的那尊神明就是最大的邪神。

至于这尚不知会以何种形态降临的大恐怖究竟要多久才会吞噬掉整个世界、能不能成功吞噬掉整个世界,就要看人类和那位地母之神的神使够不够多努力了。

危越对自己的认知十分清晰,他不会加入灵者,那只会给他戴上束缚的枷锁,他信不过旁人,他也自由惯了。但为了能让他的亲人安稳地生活在这个世界上,也为了自己不被抹不消的饥饿反控,他注定和诡异对立,诡异只可能是他的猎物。

大恐怖降临,之于危越而言并不是坏消息。

灵网对他也是一种束缚,为了躲避灵网监测,他废了太多心思。

【爱卡丽小姐的手套】不能让他完全放心,于是又有了一层又一层的自我封印,而每换一具傀儡,他就要重复这样的行为。

老实说,他有点烦了,只不过还能忍耐。

还是那句话,倘若他暴露了,他如何都可以,可他的家人不能。

他要她们好好地生活,像从前那样,平凡又幸福。

在不知道灵网终将会破碎之前,危越甚至已经做好了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要这么小心翼翼躲避下去的准备。待到他的亲人全部寿终正寝,他才会放弃这些伪装,改头换面,任由自己的不正常显露在全世界面前。

当危越在那晚从荣太奶奶口中得知灵网终将破碎的确切消息时,他心中的欣喜只是一闪而过,更多的是叹息。

在他的内心最深处,他仍旧希望自己是人类。

人都是这样,越是缺什么,就越是渴望什么。

他也不能例外。

大恐怖就要降临,这个消息之于他……幸耶?不幸耶?

危越轻轻叹了一口气,他也不知道。

他只知道,他曾无比希冀自己能够回到从前平凡安稳的生活,回到他本来的世界继续做一个普通人。可等他真的回来了,他又发现自己竟然对这样渴望许久的生活无从适应,普通人这个身份竟只能成为他的伪装。

……他到底还是被“无尽轮回”同化太多了。

危越深深地、短暂地看了娄君怀一眼,像是在看一个他曾经渴慕不已的,如今再也触碰不到的美梦。一眼过后,他将所有情绪尽数藏在了【乌鸦领主】之下,周身气息转瞬变得和怀中的白镜一样冰冷。

窗外的大雨越来越大了,像是天空被捅开了一道口子,天河里水不住地在往地上倒。

——脚步声在迫近。

别墅区里还住着人,他们不能成为那只诡怪恢复伤势的“缓冲剂”,它最好死在半山腰上。

“上楼去吧,无论听到什么声音,都不要下来。”

纯白的人转过身,毫无留恋地跨出一步,他的身形一晃,人已经出现在了大门前。

咔哒,门开了。

阴冷的风迫不及待地裹挟着湿冷的雨,妄图穿过大门扑向温暖的室内。

白镜上的猩红大嘴大大地张开,嘴里出现了一个雾蒙蒙的漩涡,所有吹来的风都被漩涡卷了进去,连同飞溅的雨水一起。

它什么都吃,它有一个这个世上最贪婪的“胃”。

它的主人也什么都吃,他有一个这个世上永远填不满的胃。

冷风吹动着纯白的发丝,站在大门前的人提起脚,就要踏入雨中。

“等一下!”

娄君怀向前走了两步,他想再靠近一些,却又不得不停下。

太冷了,他被冻得颤抖,感觉浑身的血液都要被冻僵。风被拦截在外面尚且能让他稍微靠近都如同身处数九寒冬,若是风吹进来,他会不会被冻成一座冰雕?

这不正常。

这场雨不正常!

“……请、告诉我你的名字……或者,我该如何称呼你?”娄君怀强忍着牙齿打颤的生理反应,被冻得发红的双眼直视着眼前人的背影,“今日你救了我,明日我必报偿!我虽然只是普通人,但我想,你会有能用上我这个普通人的时候。”

娄君怀是普通人吗?

他是,也不是。

他的人虽然是普通,但他的家世不普通。灵者也是要吃饭的,“有钱能使鬼推磨”这句话放在灵者身上同样适用。只要利益给到位,任何交易都可以达成。

危越勾起唇角,莞尔一笑。

娄君怀和宁柯柯不愧是表兄妹,连说的话都大差不差。

他们的家教真的很好,受了恩惠必要报偿,帮助这样的人心情都会好很多。

但危越摇摇头,没有说话,他步入了雨中。

大门在他身后关闭,龟背纹路一样的赤色符文在门上一闪而过,在他没有结束战斗之前,这扇门不会打开。

大门内,娄君怀的身体渐渐回暖,他止步在了原地,没有试图靠近大门,更没有把门打开的想法。

他垂着眸,脸上的表情是难得的怅然。

——他被拒绝了。

他还以为……

娄君怀擡起手腕,看着扣死在手腕上的缠枝手镯,眸色沉沉,不知在想什么。

半晌,偌大的客厅里响起了一声叹息。

……

拍摄终究是被终止了,等到最后还是等不到雨停,导演只能长吁短叹着让助理安排着先把各位嘉宾送到定好的酒店里休息。

他今晚睡不成了,还得求爷爷告奶奶地请上面再宽限一晚时间。

嘉宾们挤在一辆车上,全都被冷得直打哆嗦。

朱鸣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给他的女神了,这会儿冷得嘴唇发白,他一边猛猛搓着自己的胳膊,一边抖着嗓子问:“摄像大哥,车里空调坏了吗?怎么还这么冷啊?”

摄影师回头看了一眼,说:“空调开了的……不好意思啊,各位老师,可能是车里进雨了?”

这话说得他自己都不信,这车是剧组才买的,不应该啊。

朱鸣不说话了,他不是咄咄逼人的那种人,这场大雨是意外,酒店不远,再撑一会儿就不冷了。

其他嘉宾心里多少有些不满,但见这里咖位最大的萧影帝和梁影后都没说什么,他们也不好说什么。

酒店不远了,再忍忍就到了。

到了酒店,工作人员没有多废话,立刻送嘉宾们进房间取暖,等嘉宾们脸色重新变得红润,他们才开始转达导演组那边的商议结果。

总结下来一个字,等。

要是明天雨还是不停,户外拍摄就要改成室内拍摄了。

这天气可真奇怪,明明已经是夏天了,况且很快就要到最热的时候了,一场大雨而已,怎么会冷成这样?都快赶上冬天的气温了吧,天气预报也没有通知啊。

这一夜,许多人都被打得措手不及,想必等到明天,需要住院的人会有不少。

时针走到九,雨势变得更大了,冰冷的水雾模糊了视线,哗啦啦的雨声也模糊了听力。

嘉宾们建立的聊天群消息不断,渐渐的,困意上头,聊得正欢的嘉宾扛不住了,一一在群里互说晚安。

几分钟后,聊天群里再没有新的消息。

大家似乎都睡着了。

某间套房内,一双赤色的眼睛在黑暗中陡然睁开。

嘶嘶。

是蛇类吐露信子的声音。

通往别墅区的公路上,一个挺拔的人影正款步向上。

这个人正是在聊天群里第一个说困了的萧漠升。

他那一句困了像病毒似的,仅通过手机传播就放倒了其他嘉宾。

从男人从容不迫的步伐中可以看出,他对自己接下来的行动胸有成竹,轻松得就像是去自家后花园里逛一圈那样简单。

以他的实力来说,确实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