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第 76 章 勇气

相比于狢坂的兴奋, 井闼山的气氛沉重了不少。

没有人说话，只有不断传来的急促呼吸。

不妙啊。

擦了擦落在下巴的汗水，饭纲眼底的疲惫几乎要溢出来。

两分之差, 加上狢坂的局点。

他们只有一次机会。

下球抓不住的话, 就要被将军了。

该怎么办？

谁能直接突破？

隆一？龙平？

还是圣臣朝光？

即将要输比赛的压力重重砸在了饭纲的心上。

让他失去了平时的冷静自若。

“掌桑。”嗓音好似被粗粝的沙粒摩擦过，嘶哑干涩，白发少年胡乱抹掉脸上布满的汗水。

咽了咽口水，稍微缓解了一下喉咙的紧绷和干渴。

他偏头认真地凝视着饭纲。

“把球给我, 我绝对会得分。”

“不要担心, 我们还有一战之力, 比赛没有结束, 一切都有可能。”

闻言, 饭纲微微一愣，垂在身侧的手攥成拳。

他没有立即回应朝光。

而是认真思索着可能性。

朝光的表现确实非常的好。

被限制也可以挣脱束缚。

但有一个重要的问题。

余光瞥见他眼底的疲惫，以及毫无章法的呼吸声, 饭纲的眼神沉了沉。

朝光已经出现超负荷情况了。

现在更够站在球场上, 全凭意志力。

如果给他……

能得分吗？

他想相信朝光, 可现实却十分残酷。

最后的一丝光, 他们必须要抓住。

按照如今的情况, 饭纲更趋向于把球给同级生。

至少他们的体力还可以支撑打出一个全力的扣球。

圣臣也存在被一触的概率。

思绪混乱，饭纲用力掐了掐手心。

眼底的惶惶被坚定取代。

不。

朝光可以。

圣臣可以。

虽然这是第一次与后辈一同站在全国赛场上。

但他相信他们。

不需要权衡利弊, 最后的机会, 他要做的是全心全意信任朝光。

相信他绝对可以得分。

如同他信任那位已经隐退的王牌一样。

不要动摇，信任队友。

这是他作为队长、作为二传手的基石之一。

“好！”

得到了回应，朝光扬起一个灿烂的笑，“放心交给我吧！”

停顿了一下，他转头看向佐久早, 一脸严肃，“圣臣，做好准备，一会可能会出现一些没预料的事。”

朝光表现出来的情绪依旧十分稳定。

但他的大脑不受控制地开始胡思乱想起来。

他要怎么得分？

右手连握拳的动作都有些吃力了。

压榨一下应该可以做到。

可过于勉强恐怕有风险。

如果是左手的话。

缓缓攥紧垂在身侧的左手，他的眼底划过一抹转瞬即逝的黯沉。

如果他敢选择的话….

瞬间明白了他的言下之意，佐久早沉默着点头回应。

“既然如此，那就辅助好朝光，下一球我们势在必得！”

“比赛还没有结束呢！现在不是消沉的时候。”

“知道了吗？！”

饭纲的语气带着强烈的不容置疑。

井闼山众人纷纷回应道。

“没问题！”“我会接好的！”“下球桐生转后排吧？是个不错的机会。”

“对，两分问题不大！”

努力平复着呼吸，朝光垂下长睫，掩盖住眼底的冷冽。

心中有道声音在叫嚣着。

他已经做不到无视了。

或许。

他真的该孤注一掷。

“八桑，一会针对一下古森，打乱他的一传，我们就差临门一脚了，不能让佐久早来进攻。”

臼利满脸上的笑意尽失，眼中溢满了认真之色。

他们现在已经无力抑制佐久早。

只要井闼山的一传乱了，二传就必定不会好。

而佐久早的转手腕扣球比较吃好的弧线，一旦他的进攻无效。

等同于他们有了反击的机会。

胜利在望，臼利不打算和井闼山拉长线。

恐生意外。

一鼓作气拿下冠军，才是他最后的计划。

“猯桑，如果是佐久早进攻的话，不要慌张，一触就好，给我们反击的余地，八桑绝对会得分！”

闻言，桐生八深吸一口气，“我知道，安心。”

他的压力并不小，尤其是大家对他那毫无保留的信任。

但桐生知道现在不是多想的时候，他是王牌。

要做的只有一件事。

那就是进攻！

其他的东西在此刻都只能被抛之脑后。

猯望认真点头，“好。”

他知道要做什么。

一切为了狢坂，为了来之不易的胜利。

他可以做好！

“拜托你们！胜利就在眼前！我们全力以赴！”

“好！”“OKOK！”“差一分！我可以！”“再来一球！”

最后的一分，狢坂众人皆是一副摩拳擦掌要大干一场的姿态。

比赛继续！

“发个好球！”“一球入魂啊！！”“打爆井闼山！！”

站在底线外的桐生听着队友嚣张的话，无奈一笑。

直视着不远处的井闼山，他敛下笑意。

刚毅的眉眼充斥着认真与专注。

从大分一路走到这里，有欢笑也有艰辛。

井闼山是他们遇到最大的拦路虎。

阿满为了胜利，连续几个小时都在观看着录像带。

眼睛都熬红了。

惠介、阿望他们拼命分析着佐久早的弧线。

春马、昂、尚阳也在为之努力着。

他作为王牌，要为他们遮风挡雨。

这次的冠军。

他拿定了！！

哨声响起。

赛场上的气氛异常紧张。

空气的流动似乎都变得缓慢起来。

单手将球抛于空中，眼神陡然变得锐利起来的桐生摆动着双臂。

如同身后展开了一对翅膀。

轻松将他带领到了上空。

俯瞰着全场，桐生凝眸屏息。

后拉的右臂如同蓄满力的马达，眨眼之间挥出，带起一丝丝残影。

只听嘭地一声。

被击中的排球发出了短促的悲鸣。

宛如被扔出的铅球，暴力划开了一切的阻碍。

顷刻间出现在了球网之上。

“我来！”目光灼灼的古森飞快向前迈了一步，视线紧跟着已经来到前排的球。

没有太多的侧旋，全然是大力跳发的模样。

他的预判不会出错！

也不能出错！

表情坚定，古森猛地分开双腿，重心下沉，手肘绷直下压。

浑身散发着认真的气息。

裹挟着劲风的排球呼啸着砸在了他的手腕上。

巨大的力量瞬间打乱了古森的站姿，他的脚步不受控制地向后移动了一点。

一时间大脑空白，古森低头看着手腕上疯狂旋转着球。

内心全是不可置信。

不是吧？

这个力道。

手臂传来了细微却难以忽视的颤抖，古森咬紧牙关，努力处理着排球携带着旋转与力道。

好重，重得离谱。

没办法完全处理。

可恶！

这个关键点，桐生这个大力跳居然用上了全部的力气。

绕到三号位的白发少年眼皮一跳。

直觉在他的脑海中疯狂发出警报声。

遵循着直觉的提醒，他猛地看向了古森。

眼中浮现出一丝不明的光。

难道是？

不管了，什么球都好。

给他！！

皮肤的灼热感愈发强烈，屏住呼吸的古森心一狠，将球高高垫出。

朝光！

排球又快又急地冲向了三号位三米线的上空。

已经退到六号位的朝光扬眸一看，立即有了想法。

只见他微微俯下身，浑身的肌肉在此时绷紧，好似一支离弦的箭。

身后扬起风响与淡淡的残影。

在一瞬来到三米线前的他脚下用力一蹬。

飞跃在了空中。

对面的猯一直观察着井闼山的动向，在看到朝光飞速起跳后，他大喊道。

“中路！！”

臼利咬牙切齿地跟上了猯的步伐。

没有去在意狢坂的拦网，白发少年将右臂后拉。

矫健有力的身体向后仰去。

得分。

得分。

他要赢！！

心无旁骛，一心想要得分的朝光鼓起脸颊，蓄力结束后快速挥出手臂。

就在他挥臂的刹那，再也无法忽视的疼痛与滞涩感如同潮水般涌进了他的大脑。

好似针扎般细密的紧绷刺激着神经。

眼底的烦躁倾斜而出。

动起来啊！

他还可以继续！

不管他如何对自己下达心理暗示，挥出的右臂依旧显得十分僵直。

如同破败不堪的机器，发出了咔哒咔哒的声响。

将他本就混乱的思绪搅得更加糟糕。

再次用力咬了咬舌尖，席卷全身的疼痛让他立即清醒过来。

压低眉眼，冷下脸的白发少年快速转动着大脑。

不行。

他的右臂已经达到极限了。

肌肉不受控制。

勉强扣球会被拦死。

他不能这样做。

瞬间冷静下来，朝光飞快扫视着场内的情况。

二次触球，狢坂双人拦网。

眼底的躁动不安不断浮现，他冷冷地看着向伸的左臂。

心中出现了一道微弱却异常强烈坚定的声音。

【用左手扣就好了，肯定会得分。】

是啊…

用左手就好了。

他就不会这么狼狈。

可是….

他有勇气迈出这一步吗？

视线掠过已经在网上的猯与臼利，朝光沉下心来。

现在不是胡思乱想的时候。

得分才是最要紧的事！

突然转动着腰身，白发少年同时擡起左臂，十指半屈着将球传了出去。

“圣臣！”

圣臣会回应他的。

绝对！！

“哈？！”“被骗了！”

臼利和猯齐齐发出了不满的感叹。

就在朝光传球喊出佐久早的刹那，来到后四的黑发少年没有一丝顾虑开始上步。

他的速度极快。

眨眼之间便在四号位的三米线一跃而起。

没有蓄力的打算，佐久早直接挥出手臂，带着微风的球恰好出现在他的击球点上。

黑眸泛着几缕锐气，在即将触球之际，佐久早快速转动着手腕。

无数的残影在空中流淌开来。

好似漩涡一般，压迫感十足。

前排的本渡昂向疯一般冲到了三号位，发觉来不及后干脆斜侧着起跳。

视线中闯入了一双手臂。

黑发少年的目光携带着天才应有的傲慢与自信。

不会被碰到的。

他的球，是最强的。

朝光的心意，他不会辜负。

所以，他必然会得分！

咻地一声，被击中的球疯狂旋转着，双色在如同漩涡般的转动着变为了压抑至极的黑色。

恍若有人操控的螺旋，飞向了本渡的双臂之间。

不等本渡收拢手臂，扬起一阵风的球陡然从他的双臂转了一个弯。

轻巧地从标志杆前穿过球网，在边线急坠的刹那又再度转到了本渡的身后。

咚——

扣球得分！

以及来到边线附近的尾新表情空白。

发生了什么？

不是该落在边线前的吗？

怎么会出现在昂的身后。

居然有第四段弧线？

佐久早到底是怎样的怪物？！

之前不是他的全力吗？

尾新满脑袋的疑问，心中有不解但更多的是懊恼。

这球丢掉了。

又是一分之差。

可恶！

佐久早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啊啊啊啊！好球佐久早！！”“漂亮的突破啊！”“还有一分！给我上啊！”“把狢坂打得落花流水！！”

耳边尽是对自己的欢呼，稳稳落地的黑发少年眉宇间闪过一丝满意。

他突破了。

之前他就在实验，没有支撑点的转弯是否能达到四段或者拉长弧线。

而如今，他都做到了。

冷淡地瞥了一眼不可置信的尾新，佐久早收回了视线。

想接他的球？

真是痴人说梦。

“好帅圣臣！我就知道你会回应我会得分！我好开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