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又说了些军中的事,窗外的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下人端上晚饭,两人边吃边聊,朱植心里那点疑虑早已烟消云散,只盼着太子那边能早日有消息,好让他领着辽东军,去北边立一场实实在在的战功。
他知道,这不仅是为了自己,更是为了不辜负常孤雏的这份托付。
常孤雏的妹妹嫁与太子,皇太孙朱雄英便是他嫡亲的外甥,这层亲眷关系牢不可破。
朱植虽与太子是兄弟,却和皇太孙自小一处玩耍,爬树掏鸟、摸鱼捉虾,年纪相若,早没了寻常叔侄那般生分,反倒亲如兄弟。
如此一来,常孤雏靠着太子妃的关系,朱植凭着与皇太孙的情分,自然都往太子这边靠。
朝堂之上,本就分帮结派,他们同属一党,遇事便多有照拂,这也是明眼人都看得明白的。
就像先前朱植在辽东打理事务,常孤雏明里暗里帮衬不少,说到底,也是因为这层渊源——都是太子跟前的人,自家人帮自家人罢了。
有常家孤雏在,朱标日后登基,自会稳如泰山,哪个敢轻易招惹于他?
朱植也须在辽东干出些模样来,日后好做朱雄英的膀臂,为他助力。
常孤雏正在盖州府衙里理事,手头正筹谋着一桩计划,便是那辽东大开发的第二阶段。
如今的辽东,虽说商、工二业都算兴旺,可凭它眼下的体量,内需是消化不了的,往外运的货也到了顶头。
要想不让辽东的产能白白浪费,便得在辽东大力兴修基建,为日后辽东再次腾飞打下根基。
盖州府衙内,常孤雏端坐案前,手指在铺开的辽东舆图上重重一点,沉声道:“传我令,辽东军里抽三成兵马,暂且卸下甲胄,拿起锨镐,投入大开发第二阶段!”
左右亲随闻言一愣,刚要开口细问,却见常孤雏目光如炬,继续说道:“你们可知,眼下辽东修驰道、挖沟渠、筑堡垒,哪一样离得开人力?民间壮丁虽多,却缺章法、少气力,若有军中儿郎领着,事半功倍!”
不多时,军令传遍辽东各营。盖州卫指挥使领命时,忍不住进言:“大人,军中抽调太多,恐防边患生变。”
常孤雏摆了摆手,指着舆图上的关隘:“你看这山海关、抚顺关,留足精锐镇守便是。抽调的都是步卒、辅兵,他们平日操练之余,本就有垦荒的本事,如今不过是换个地方出力。”
三日后,数千名身着短打、腰悬弯刀的军汉,已在辽阳城外的驰道工地上集合。
为首的校尉高声喊道:“常大人有令,军为先,民参与!咱们做个样子给百姓看看,什么叫雷厉风行!”
说罢,抡起镢头便往地里刨,夯土的号子声震得远处林子里的飞鸟都扑棱棱飞起。
附近村落的百姓起初还在观望,见军汉们干活不偷懒,三餐有肉,夜里还能围着篝火听故事,渐渐也动了心。
有胆大的村民扛着锄头来帮忙,军汉们见了,主动递过水壶,教他们如何省力地平整路面。
一日,天降小雨,工地上泥泞难行。
有民夫脚滑摔倒,背上的石料滚了一地,正急得直跺脚,几名军汉二话不说冲过来,一人扶他起身,另外几个三下五除二便将石料重新摞好。
民夫红着眼圈道谢,军汉们咧嘴一笑:“谢啥?都是为了辽东好,咱们是一家人!”
常孤雏得空便往工地跑,见军民配合得愈发默契,心中大定。
他站在高处,望着绵延数里的施工队伍,军汉的号子与民夫的吆喝交织在一起,竟比军营里的操练声还要响亮。
他对身边的幕僚道:“你看,这军民拧成一股绳,别说修几条路,便是再难的事,也能扛过去。等这驰道通了,粮草能更快运到边关,商队能更早抵达关内,辽东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雨过天晴,夕阳洒在工地上,军汉与民夫的身影被拉得很长,夯土声、锤击声、欢笑声,在辽东大地上久久回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