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手里掂了掂,刀柄的触感坚硬而实在。
那份属于凶器的寒意,顺着他的掌心,一点点往骨头里钻。
下一刻,他手臂一振。
嗡——!
剔骨刀化作一道残影,带着尖啸,狠狠倒插回案板。
刀身兀自摇晃震颤。
刀尖,笔直地指向那妇人。
“你,身为大雍子民,不思朝廷恩典,反在西疆土地上作威作福,挑起事端,可知罪?”
妇人被那晃动的刀尖指着,魂都吓飞了。
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疯狂磕头。
“总督饶命!小妇人知错了!再也不敢了!”
李承泽的目光转向肉摊老板,声音稍缓,威严却不减分毫。
“你,身为迪州百姓,当街持械,欲行凶,可知罪?”
“你可知,今日这刀若真砍下去,这迪州,这西疆,会再添多少孤魂野鬼?”
“你可知,为了换来今日的安宁,有多少大雍将士和西疆勇士,把血流干,把命留在了这里?”
肉摊老板也跟着跪了下去。
一个七尺高的汉子,泪水混着尘土滚落,连连称是。
李承泽环视四周。
目光扫过每一张脸,无论是大雍人,还是西疆人。
一字一句,声音传遍长街。
“都给本官记住了。”
“从今往后,在西疆这片土地上。”
“没有大雍人,也没有西疆人。”
“只有大雍的子民,我们是一家人。”
“谁都想吃饱穿暖,谁都想过安生日子。”
“谁敢再挑起事端,煽动仇恨……”
他的视线,落回到案板那柄兀自轻颤的刀上。
“本官的刀,比它快得多!”
说完,他从怀里掏出一块约二两的银角子,丢给肉摊老板。
“这羊腿,我买了。”
他转头,对李虎下令。
“李虎。”
“在!”
“你,亲自将这羊腿,送到按抚使高大人府上。”
李承泽的语气,冷得像西疆冬夜的寒风。
“告诉他,他府上的采买,今天,差点给本官捅出一个天大的窟窿。”
“若有下次,他这个按抚使,也不必做了。”
一句话,决定了一位朝廷命官的仕途。
那妇人听到这话,先是如蒙大赦。
随即像是听到了催命的符咒,手脚并用地从地上爬起,狼狈不堪地消失在街角。
她知道,她这采买的肥差,到头了。
她的好日子,也到头了。
肉摊老板捧着银子,望着李承泽离去的背影。
嘴唇翕动,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只能重重地将头磕在地上。
一场风波,消弭于无形。
但李承泽知道,这远不是结束。
人心里的墙,才刚刚开始拆。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撕裂了长街刚刚恢复的平静。
一人一骑,卷着漫天烟尘,疯了一般冲到近前。
来人一身玄色劲装,风尘仆仆,翻身下马的动作干净利落,单膝跪地。
他从怀中取出一枚用火漆封口的竹筒,高高举过头顶。
动作,神情,都透着一股血与火的味道。
“北镇抚司急报!”
李承泽面无表情地接过竹筒。
指尖发力,捏碎了火漆。
里面只有一张极小的纸条。
“迪州城北,天狼山,再现叛匪。”
又是叛匪。
李承泽的眼神,没有丝毫波动。
他将纸条攥在手心,感受着指尖传来的兵戈之气,心中却在盘算。
以往,这类急报几乎每日一封。
现在,三五天才来一次。
势头,总归是遏制住了。
他转身,向总督衙门的方向走去。
“回衙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