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见是何时,何处?”
......
顺着巫女的一句句引导,江箐瑶诉说着她与白隐的过去。
待一个极小的陶罐打开,里面飞出一只虫子来。
江箐珂在旁细细瞧了几眼,觉得那虫子倒挺像扑棱蛾子的。
昨夜听李玄尧说了这蛊虫,蛊虫的翅膀上有冥河的花纹,扑散而落的磷粉有迷惑人心神、让人忘却某段记忆的功效,是以此蛊被称作忘川蛉。
铜铃声叮叮当当地响个不停,那忘川蛉则在江箐瑶的面前扑扇着翅膀上下飞舞。
斜照进屋内的光束刚好投射在江箐瑶的身上,光带里,磷粉随尘上下漂浮,在一呼一吸间飘进江箐瑶的鼻孔里。
她就像被人施了定魂术一般,呆呆地看着巫女手中的铜铃,缓缓地眨着眼。
只听巫女嘀嘀咕咕念了几句咒语后,最后对着江箐瑶又摇了下铜铃。
“蛉入川心,忆断如尘。”
“忘川为界,旧念不回。”
江箐瑶则一句一句地跟着念了一遍。
待最后一滴泪从眼角滑落,过去三载皆成了一场梦。
梦里那一个个场景,那一段段时光,有大婚洞房日的,有来西延路上的,那道身影逐渐模糊沙化,风一吹,就如同巫医腰间香囊里逸出的青烟一般,化成丝丝缕缕,飘散消弭,归于虚空。
太阳朝升夕落,从不会因谁的梦境里少了谁而缺席。
大梦醒来,新日伊始。
江箐瑶看着江箐珂怀里的江翊安,皱着眉头道:“这孩子是我跟前夫的?”
江箐珂点头。
“对啊,不是你的,难不成是阿兄生的?”
话落,她把江翊安塞到了江箐瑶的怀里。
“自己的孩子寄几抱,沉死了个人。”
江箐珂拍了拍江箐瑶的肚子,不忘提醒:“当心着点儿,这里还有一个,不到三个月。”
看了看自己的崽,又瞧了瞧自己的肚子,江箐瑶愤愤道:“那我那个杀千刀的死前夫呢?”
瞎话江箐珂早就编好了。
“前日带着别人家的小妾私奔了,被人家追到,打死在半路上了。”
江箐瑶跟吃了苍蝇似的,咬牙切齿地点头。
“打得好!死得好!”
“不仅害死爹爹,还弄大我的肚子,最后还跟别人家的女子私通,简直是杀万刀的禽兽!”
转头她又问:“可我为什么一点都不记得?”
江箐珂答:“因为你跟他争执时,不小心撞坏了脑子。”
“哦。”
江箐瑶懵懵懂懂,随后又问:“那我前夫叫什么?”
被问得耐心告罄,江箐珂语气有些冲。
“人都死了,你管他叫什么作甚?”
“也对。”
看着江箐珂打量了半晌,江箐瑶又贱兮兮地阴阳怪气起来。
“阿姐一定很开心吧,我现在过得不如你。”
江箐珂翻了个白眼,恨不得抡江箐瑶一巴掌。
“又来了。”
多一句都懒得说,她抚着肚子起身:“好好奶你的孩子吧。”
江箐瑶却抱着江翊安,像个小鸭子似的,跟在江箐珂身后。
“可是好奇怪啊,我撞坏了脑子,却还记得你们,还记得一些杂七杂八的事,就是不记得那个杀万刀的禽兽,还有这个孩子。”
江箐珂拖着声调懒洋洋地回了一句。
“老天爷可怜你呗,让你忘掉不开心的事。”
江箐瑶抱着江翊安,美滋滋地道:“那应该是爹爹在天有灵,心疼我,才让我忘了那禽兽,免得我伤心。”
江箐珂没吱声。
因为那“爹爹”好像是夜颜。
就这样,江箐瑶跟在她屁股后面问东问西的,烦得江箐珂夜里目光呆滞地盯着一处,有种生无可恋的烦躁。
偏偏江箐瑶大晚上不哄孩子睡觉,又来敲门找江箐珂。
“阿姐,好奇怪啊,为什么我明知道那禽兽是杀父仇人,又跟他怀了个孩子?”
“他到底长什么样儿,竟然能把我迷得神魂颠倒,这么没良心?”
江箐珂叹了口气,甚是无语地轻唤道:“夜颜。”
“嗯?”
李玄尧绵绵柔柔地回应了一声。
“要不,还是再让她想起来吧。”
李玄尧忍俊不禁,抬手掐了掐江箐珂的脸蛋。
“此蛊解不了,忘了就是忘了,等过几日她问够了,就好了。”
江箐珂哭丧着脸:“还要过几日啊!”
“哐”、“哐”、“哐”,又是三下叩门声。
江箐珂气得头顶冒烟,拿起桌上的刺龙鞭,就走到了门外。
“江箐瑶,你找抽是不是?”
“再不回去睡觉,别怪我鞭子不留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