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动作很快，不只是为了清洁，更是想尽快掩盖掉这令人作呕的场面，以免吓到船舱里的孩子们。

处理得差不多了，她才深吸一口气，走到底舱入口，轻轻推开那扇沉重的舱门。

一股混杂着疾病、恐惧和污浊的气味扑面而来。

昏暗的灯光下，十几个面黄肌瘦的孩子蜷缩在一起，像受惊的小兽，眼神里充满了茫然与恐惧。

徐冬冬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显得温柔：“孩子们，别怕，我们是来救你们的，坏人已经被打倒了，你们安全了，快出来吧。”

孩子们面面相觑，迟疑着，不敢动弹。

只有角落里的那个男孩抬起头，他脸上还带着淤青和血迹，但眼神却异常执拗。

他紧紧抱着怀里那个一动不动的小女孩。

那小女孩脸色苍白，几乎没有呼吸，双手柔软的贴在舱板上。

徐冬冬心中一紧，快步走过去，蹲下身，伸手想去探小余的鼻息。

“别碰她！”

小风像护崽的野兽，猛地打开徐冬冬的手，声音嘶哑：“她睡着了！她太累了，就让她好好睡，别吵醒她！”

徐冬冬看着小余那灰败的脸色和毫无起伏的胸口，鼻子一酸，柔声道：“她不是睡着了，她生病了，很重很重，我们必须救她，带她去看医生。”

小风抬起头，布满污渍和伤痕的脸上露出一抹与其年龄极不相称的讥讽和绝望，“救她，你怎么救？你能治好她吗？你们来之前，我求过他们无数次，哪怕一片药！可他们连看都不看！现在她…她都已经……”

他的声音哽咽了，后面的话说不下去，只是紧紧地抱住了小余冰冷的小身体。

他猛地抬起头，通红的眼睛死死盯住徐冬冬那身警服，像是找到了宣泄口，积压的委屈、愤怒和绝望轰然爆发：“你们为什么现在才来？！为什么？！等我们都快死了才来吗？！

我们只是没人要的孤儿！

我们的命不值钱！活着是负担，死了正好‘物尽其用’！不是吗？！

你们来晚了！来晚了有什么用？！有什么用啊！！”

一声声质问，如同钝刀割在徐冬冬的心上，让她痛得几乎无法呼吸。

她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任何安慰的语言在此刻都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面对这残酷的现实和男孩撕心裂肺的控诉，她作为警察的职责和信念，仿佛都在动摇。

是啊，如果拯救迟迟不来，那拯救本身，意义又在哪里？

她无力地垂下手，眼眶瞬间红了。

就在这时，一个平静却带着奇异安抚力量的声音在舱门口响起：

“我能救。”

陈凡不知何时已站在了舱门口，他神情依旧冷峻，但看向小风和他怀中女孩的眼神，却少了几分之前的冰寒。

小风循声望去，看到是那个如同天神般降临、挥手间取人性命的冷峻青年。

他眼中燃起一丝微弱的希望，但随即又被更深的戒备和某种决绝取代。

他咬着牙，一字一句地说道：“你能救？好！如果你真能救活小余豆，我这条命就是你的！等我长大了，我的器官，我的心，我的肝，我的肾……全都给你！等你老了，需要换的时候，随时拿走！我说话算话！”

这番用最稚嫩的声音，说出最残酷、最决绝的誓言，让陈凡微微一怔，嘴角泛起一丝几不可察的苦笑。

老？他如今已是天仙中阶修为，若无意外，寿元万载都是等闲，怎会需要一个小孩的器官来续命？

但这孩子为了救同伴，甘愿押上自己的一切，这份赤诚和牺牲，让他古井无波的心湖，也泛起了一丝微小的涟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