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下的喧哗与嘲笑彻底消失,所有人都站了起来,伸长了脖子,望着台上那违背了修仙界常理的一幕。
那个白衣弟子,其胸口处仿佛出现了一个无形的黑洞,正在强行抽取一名金丹大圆满修士的本源之力。
“住手!快给我住手!”
血子涯发出声嘶力竭的尖叫,声音里满是惊惧。
他想主动切断与血海的联系,哪怕是壮士断腕,舍弃这部分精血。但他骇然发现,自己做不到。那股从叶归尘身上传来的吸扯之力,竟通过血海为媒介,死死锁定了他的金丹与神魂。
他体内的灵力与精血,正在以一个让他胆寒的速度,不受控制地向外流泻。
他的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凹陷,原本红润的皮肤迅速失去光泽,变得灰败。一头乌黑的长发,也自发根处开始枯黄,失去了生命力。
“不!我的修为!我的血神经!长老救我!”
他绝望地嘶吼着,声音里全是无法理解的恐慌。
他想不通,自己足以秒杀同阶修士的至强一击,为何会成为对方的补药!
这是什么邪术?!
就算是魔道六宗之内,也从未听闻过有如此霸道,能直接掠夺他人本源的功法!
叶归尘立于血色光柱的中心。
他能清晰地“看”到,一股股精纯且磅礴的气血能量,正通过胸口处那个由两股阵法之力创造出的“归墟之穴”,涌入他早已干涸的躯壳。
《吞天魔功》的法门,在他脑海中自行浮现,并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运转起来。
这些外来的血能,一入“归墟之穴”,便被其中对冲的阵力搅碎,上面属于血子涯的神魂烙印和暴戾之气被彻底磨灭,只剩下最为纯粹的生命本源,再经由功法转化,成为他自己的力量,开始修补他残破的经脉,填充他空虚的丹田。
他的气息,在以一种稳定的速度向上攀升。
金丹后期的壁障,在这股磅礴外力的冲刷之下,连一个呼吸的时间都没能撑过,应声而碎。
金丹大圆满!
但这远不是结束!
他的修为还在向上冲击,丹田内的金丹在疯狂旋转、壮大,其上甚至开始浮现出一丝丝玄奥的纹路,这是即将丹碎成婴的征兆。
高台上。
柳媚的世界里一片寂静。
那些长老的惊呼,那些弟子的议论,血魔宗之人的怒骂,全都消失了。
她的耳畔,她的神魂深处,只剩下那一句撕心裂肺的“弟子……不悔!”。
他喊出这句话的时候,究竟是何种心情?
是被她亲手算计,送上死路,却依旧不愿怨恨她的愚昧?
还是在用自己的性命,来对她的选择,进行最无声也最惨烈的质问?
她注视着台上那个身影,从狼狈倒地,到浴血而立,再到此刻吞噬血海,气势节节攀升。
她又看向血子涯,从意气风发,到惊恐尖叫,再到此刻肉眼可见的衰败。
原来……
他从一开始,就没想过会输。
原来,他在台上所有的狼狈,所有的躲闪,所有的示弱,都只是一场布局。
一场演给她看,演给所有长老看,演给整个合-欢宗看的布局。
他以自身为棋盘,以鲜血为代价,诱使血子涯使出了最强的本源攻击,然后用一种她完全看不懂的手段,将其化为己用。
这根本不是一场生死斗,这是一场精心策划的“捕食”!
老祖的意念再度降临,这一次,带着前所未有的急切与威严。
“杀了他!”
“不惜一切代价,此子断不可留!”
可这一次,柳媚没有任何回应。
她抬起自己的手,看着那因为过度用力而骨节发白的手指。
就是这只手,递出了那枚所谓的“护身”玉佩。
就是这只手,差一点就将这世上唯一一个,明知是死路,却还对她说出“不悔”二字的男人,亲手葬送。
“我……都做了什么……”
她喃喃自语,声音轻微得只有她自己能够听闻。
一滴滚烫的液体,从她眼角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