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淮跪下接膳:“臣,谨记太后教诲。”
待太监走后,中丞忧心忡忡:“太后这是在警告...”
“我知道。”姜淮看着那碗白粥,“但事已至此,没有退路。”
他取出那份东厂送的册子,翻到最后一页。那里有一个名字,被朱笔圈了出来,杨文昌,首辅杨廷和的独子。
“备轿,去杨府。”
首辅府一片素净。杨廷和正在书房练字,见他来了,笔锋不停:
“为了文昌的事?”
“首辅大人早就知道?”
最后一笔落下,是个“忍”字。
“三个月前,刘余就派人来找过我。”杨廷和放下笔,“用文昌的命,换我在漕案上闭嘴。”
“您答应了?”
“我把他打断了腿,关在祠堂。”杨廷和苦笑,“可现在,刘余把证据送到了你手上。”
姜淮沉默。若查杨文昌,必伤杨廷和;若不查,如何服众?
“查吧。”杨廷和忽然道,“依法而办。”
“首辅...”
“还记得你父亲吗?”杨廷和望向窗外,“当年他弹劾权贵,连自己的兄长都不放过。正因为如此,先帝才说他是真正的直臣。”
他转身,目光炯炯:“欲正人,先正己。若连我都护短,这朝堂还有何清明可言?”
当夜,姜淮提审杨文昌。
年轻的公子拖着伤腿,却毫无惧色:“姜淮,你不过是我父亲的门生,也敢审我?”
“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好一个与庶民同罪!”杨文昌冷笑,“那你为何不查查,刘余在通州的五千亩良田从何而来?为何不问问,太后侄儿的新府邸用了多少漕银?”
姜淮心中巨震。这些线索,他竟一无所知。
“你以为扳倒几个侍郎尚书就够了?”杨文昌凑近低语,“这漕案的水,比你想的深得多。”
回到都察院,姜淮立即派人暗查。三日后,回报证实了杨文昌的话,刘余何止五千亩,通州大半良田都在他名下;太后侄儿的府邸,更是挪用漕银十万两所建。
“大人,还要查下去吗?”亲信声音发颤。
姜淮望向皇宫方向。他知道,再查下去,就是捅破天了。
正在这时,靖安侯八百里加急送到:
“漕帮余孽勾结倭寇,突袭松江港。水师苦战三日,倭寇虽退,然粮仓被焚,急需补给。”
姜淮猛地站起。漕运刚通,就出这等事,绝非巧合。
他立即进宫求见。
皇帝在御花园接见他,刘余随侍在侧。
“姜爱卿是为松江倭患而来?”
“是。臣请增调粮草,驰援靖安侯。”
“准。”皇帝拈起鱼食,撒入池中,“刘余,你去办。”
刘余躬身:“老奴遵旨。”
姜淮又道:“臣还有一本,弹劾东厂提督刘余,贪占民田,挪用漕银!”
池中锦鲤轰然散开。
刘余笑了:“姜大人,说话要讲证据。”
“通州田契,就在都察院。需要臣现在取来吗?”
皇帝继续撒着鱼食:“刘余,你怎么说?”
“老奴冤枉。”刘余跪倒,“定是有人栽赃陷害。”
“那就查吧。”皇帝语气平淡,“姜爱卿,朕给你三天时间。若查无实据...你知道后果。”
退出御花园时,刘余在宫门外等他:
“姜大人,咱家送你一句话,刚则易折。”
“谢公公提醒。下官也送公公一句,多行不义必自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