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天之上，那被血色煞云遮蔽的、凡人肉眼不可见的层面，一本巨大无比、古朴恢弘、封面流转着混沌气息的无相鬼卷的虚影，悄然浮现了一角。

卷册无声地翻动，停留在记载“黑风虎煞”罪孽的那一页。

其上罗列的条条罪状，此刻正散发出刺眼到极致、几乎要燃烧起来的暗红色光芒，那是罪业滔天、已达鬼神共愤程度的标志！

同时，一轮边缘模糊、镜面深邃如同蕴含万古星辰生灭的孽镜台投影，也若隐若现地悬浮于空。

其清冷透彻、能映照一切众生前世今生、业力本源的镜光，似乎已穿透了层层空间屏障，无声无息地锁定了黑风坳，锁定了那只刚刚行下最后一缕恶念、气焰虽挫却凶性未泯的妖煞！

这变化发生于凡人无法感知的层面，却并非毫无征兆。

正艰难喘息、试图凝聚最后力量给予幸存者致命一击的黑风虎煞，庞大的身躯猛地一僵！

它那充满怨毒与贪婪的幽绿瞳孔骤然收缩，竟流露出一种源自生命本能的、极致的恐惧！

这种恐惧，远胜于方才被赵小虎等人魂噬重创时的震怒，那是低阶妖魔感知到更高阶、更绝对的秩序力量降临时的战栗！

它不再看向近在咫尺的“血食”，而是猛地昂起头颅，望向那片被它自身煞气染红的天空，喉咙里发出一种混合着威胁与不安的低沉呜咽。

它周身的煞气不再躁动，反而如同遇到天敌的野兽般，向内收缩、凝聚，呈现出一种极度戒备的防御姿态。

而下方，濒死的赵铁山、绝望的李壮等人，虽无法“看见”那幽冥至宝的虚影，却也清晰地感受到了某种根本性的变化。

首先，是那股几乎要将他们灵魂冻僵的、属于虎煞的暴戾威压，骤然减轻了。就好像一座压在头顶的大山，突然被某种无形的力量托起了一角。

紧接着，一股难以形容的、冰冷、浩瀚、不带丝毫情感的意志，如同无形的潮水，悄无声息地漫过整片废墟。

这股意志并非针对他们，却让每一个接触到的人，从灵魂深处产生一种想要跪伏、忏悔的冲动。

仿佛自身一生的功过善恶，在这意志面前都变得透明，无所遁形。

天地间的光线也发生了诡异的变化。血色并未褪去，但却仿佛被蒙上了一层清冷的薄纱，所有的色彩都变得黯淡、压抑，时间流逝的速度似乎也放缓了，一种万物肃杀的绝对寂静笼罩了四野。

连风声、远处可能的虫鸣，都彻底消失了。

“怎……怎么回事？”李壮挣扎着抬起头，茫然四顾，虎煞突如其来的恐惧和这诡异的寂静，让他本已死寂的心湖泛起一丝难以置信的波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