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墟、残肢、凝固的暗红血泊以及那些在光天化日之下依旧蠕动、嘶吼的可憎身影,构成了一幅令人窒息的恐怖绘卷。
短暂的死寂之后,是更疯狂的进攻!
畏惧阳光的传说破灭,让残存的伥鬼彻底摆脱了最后一丝束缚,它们的攻势变得更加毫无顾忌,带着一种被阳光激怒般的狂躁。
而残存的村民们,则从短暂的希望巅峰坠入了更深的绝望深渊。
“顶住!别让它们冲过来!”赵铁山的嘶吼已经沙哑得几乎听不见,他挥舞着卷刃的猎刀,格开一个扑向秀娘母子的伥鬼,左肩的伤口再次崩裂,鲜血汩汩涌出。
每一次挥刀,都感觉手臂沉重一分,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铁锈般的血腥味。
李壮像一头困兽,咆哮着将一根燃烧的房梁砸向伥鬼群,短暂的火焰逼退了它们片刻,但很快又在更凶猛的扑击中熄灭。
他浑身都是伤口,有些深可见骨,但他仿佛感觉不到疼痛,只是机械地战斗,保护着身后几个几乎吓瘫的妇孺。
秀娘的脸上已分不清是泪水还是汗水泥污,她一手紧紧抱着啼哭不止的婴儿,另一只手握着柴刀胡乱挥舞,手臂酸麻肿胀,几乎抬不起来。
每一次伥鬼的扑击都让她心脏骤停,全凭母亲的本能硬撑着。
货郎王五早已崩溃,蜷缩在一个半塌的灶台后面,瑟瑟发抖,口中念念有词,不知是祈祷还是绝望的呓语。
从黎明到正午,再到日头偏西,这场绝望的防御战持续了整整一个白天。
阳光逐渐变得刺眼,又逐渐西斜,拉长了废墟的阴影,仿佛恶魔伸长的利爪。战斗从未停止,只有强度的起伏。
伥鬼们不知疲倦,一次次冲击着村民们用生命和意志构筑的、不断缩小的防线。每一次击退进攻,都意味着又有人倒下,防线变得更加薄弱。
水源早已断绝,食物更无从谈起。伤口的疼痛、极度的疲惫、烈日下的脱水以及无休止的恐惧,不断侵蚀着幸存者们最后的体力与精神。
他们完全是凭借着一股不愿被活活撕碎的原始本能以及在绝境中相互依存的微弱纽带在硬撑。
赵铁山感觉自己的视线开始模糊,耳鸣阵阵。他看着西沉的落日,那昏黄的光线将一切染上了一种不祥的色调。
他知道,不能再这样下去了。等到天色完全暗下来,这些鬼东西的力量恐怕会再次增强,而他们……绝对撑不到那个时候。
必须做点什么!必须……最后一搏!
就在他心中闪过这个绝望念头的刹那——
所有的伥鬼如同被无形丝线拉扯的傀儡,带着不甘的嘶嚎消失在黑风坳方向的阴影中时,靠山屯陷入了一种比死亡更可怕的寂静。
这不是安宁,而是暴风雨前,空气都被抽干的凝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