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关上门,提着篮子回到屋里,将吴婆婆的话低声告诉了李福贵。
李福贵听完,脸上最后一丝血色也褪尽了。吴婆婆那句“该舍则舍,保人要紧”,像一把冰冷的锥子,狠狠扎进了他的心里。
舍?舍掉这祖传的铺子和家业?这是他李家三代人的心血,是他半辈子的寄托!可不舍…难道真要等着那东西下次更恐怖的侵害?这次是剃头,下次呢?会不会是…夺命?!
绝望和恐惧,如同两条冰冷的毒蛇,死死缠绕着这个曾经充满烟火气的家。阳光透过窗棂,却照不亮三人心中那浓重得化不开的阴霾。
李福贵的目光缓缓扫过这间熟悉的堂屋,每一件家具,每一寸地面,此刻在他眼中都仿佛潜藏着无形的、冰冷的恶意。
他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孤立无援。报官?官府只会以为他疯了。求助邻居?只会引来更多的恐惧和排斥。
他该怎么办?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沉默中,他的目光无意中落在了墙角那个平日里用来放置杂物的旧木柜上。柜门似乎…没有关严?露了一条缝?
他记得昨天王氏还抱怨过柜门关不紧,他本想今日得空修理一下…
鬼使神差地,他站起身,一步一步,极其缓慢地走向那个旧木柜。一种莫名的、混合着恐惧和一丝病态探究欲的冲动,驱使着他。
王氏和秀儿惊恐地看着他异常的举动。
李福贵伸出手,颤抖着,拉开了那扇虚掩的柜门——
柜子里原本放着些不常用的旧衣物、杂物。此刻,那些东西被胡乱推到了一边。柜子底板上,赫然摆放着几件绝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东西!
那是他昨日打烊后,亲手锁进柜台抽屉里的那几块银锭和那叠铜钱!
它们整整齐齐地码放在那里,在昏暗的柜内空间里,泛着冰冷而死寂的金属光泽。
仿佛有一个看不见的人,打开了紧锁的抽屉,取出了这些钱,然后…将它们如同贡品或战利品一般,陈列在了这个阴暗的、不被注意的角落!
无声地炫耀着它的能力,它的掌控,以及它对这户人家所有隐私和安全的…肆意践踏!
李福贵如遭雷击,猛地后退一步,撞翻了身后的椅子,发出一声巨响!他指着柜子,喉咙里发出“咯咯”的怪响,眼睛瞪得几乎裂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极致的恐惧,终于超出了他承受的极限。
他眼前一黑,直挺挺地向后倒去。
“福贵!”
“爹!”
王氏和秀儿的惊叫声,彻底撕破了小院表面那脆弱的平静。
阴云,彻底笼罩了李家宅院。而那无形无质、却无处不在的恶意,正透过每一寸空气,冰冷地狞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