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冰冷、淡漠、却蕴含着无上威严的意念,直接传入沈砚脑海:
“‘地疽’之症,阴毒蚀魂,源深瘴厚,犹如附骨之疽。持卷细查,锁定瘴源,必深掘其根。若涉鬼域,封其出口,勿令阴毒瘴气进一步扩散,污染地脉水源,殃及阳世轮回,酿成大患。”
“谨遵主判敕令!”沈砚沉声应道,语气斩钉截铁。
他深知“地下鬼”的难缠与巨大危害。它们往往藏身于地底深处、洞穴、废弃矿坑、乃至古墓幽穴之中,与地下的阴湿、污秽、瘴气几乎融为一体,散播疫病如同呼吸般自然,极难追踪其核心源头。
更可怕的是,它们散播的鬼瘴往往能持续污染土地与水源,即使鬼物被除,遗毒亦可能残留数年甚至数十年,遗祸深远。
他收起剧烈示警的功德簿副卷,转身,青灰袍袖一拂,身形化作一道凝练的流光,瞬间穿透幽冥与阳世的壁垒,直赴那片被恐怖疫病与绝望恐惧笼罩的南疆山村——瘴疠村。
瘴疠村的命运,与一口深不可测的古井、一股来自地底最深处、饱含怨毒的恶毒瘴气,以及一位悄然降临的幽冥判官,紧紧地、也是无比凶险地纠缠在了一起。
而这场突如其来、凶猛异常的疫病背后,所隐藏的那个关于背叛、暗算、贪婪、以及一个卑劣灵魂甘愿沉沦地底、永世发酵散播毒害的黑暗故事,才刚刚揭开它血腥而腐朽的一角。
真正的恐怖,深埋于地下,等待着被掘出,暴露于轮回的审判之下。
一道青灰流光,如同撕裂浓雾的无声闪电,穿透十万大山厚重得令人窒息的瘴气云雾,精准地落在瘴疠村外一片人迹罕至、阴暗潮湿的竹林深处。
流光散去,现出沈砚清癯而挺拔的身影。他依旧穿着那身半旧的靛蓝布衫,洗得发白,却整洁异常,肩上挎着一个鼓鼓囊囊的粗布褡裢,里面传出淡淡的、多种草药混合的清香。
手中那根油光水亮的竹杖,点在地上,悄无声息。
他甫一落地,一股庞大、粘稠、充满恶意的混合气息便如同无形的巨浪,劈头盖脸地砸来!
这不仅仅是原始丛林亿万片腐叶层层堆积、在湿热中沤烂发出的酸腐瘴气,更浓烈、更刺鼻的是疫病特有的痛苦与绝望所发酵出的毒雾——高热带出的燥热污浊、咳血散发的腥甜铁锈味、伤口乃至体内组织坏死带来的难以形容的恶臭……
所有这些,还混合了一种更深沉、更令人心悸的、如同大片生命正在无声无息中迅速枯萎凋零所散发的……浓郁死气!
这些可怕的气息交织、缠绕、发酵,形成一张无形却粘滞的巨网,将整个山村紧紧裹缠,令人胸闷欲呕,灵魂都感到一种冰冷的压抑。
袖中的功德簿副卷持续散发着灼热的警示。
沈砚眉头紧锁,体内浩然正气悄然流转,在周身形成一层薄而坚韧的无形屏障,将那股无孔不入的侵蚀性污秽气息牢牢隔绝在外。
他深吸一口气,目光锐利如鹰隼,穿透竹林的间隙,投向那片被死亡阴影笼罩的村落,迈出了沉稳而坚定的步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