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长放心!崔氏府内有的是清净去处,我这就安排!”
“有劳了。”
“仙长哪里的话!这点小事,何足挂齿!”崔实录一边说着,一边殷勤地引着杜鸢往府内走,回头见王承嗣还愣在原地,连忙催促,“表哥,你傻站着做什么?仙长都进去了!”
闻言,王承嗣脸上神色复杂得像是拧成一团的麻线,直勾勾地看着自己这便宜表弟,半晌才唉声叹气地憋出一句:
“我上辈子,定然是欠了你们什么!”
“啊?表哥,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崔实录一脸茫然,“我这可是一片好心啊!”
王承嗣懒得解释也没法解释,只能苦着一张脸,耷拉着脑袋跟了上去。
儒释道三教鼎立,以及佛爷,道爷,还有老爷这相识却又疑似自立门户的三位爷。
王承嗣只是稍稍一想,便觉脊背发凉不止,这天下,今后怕是要掀起滔天巨浪了!
他甚至怀疑,儒家至今按兵不动,根本原因便是这三位爷!
这方天下,或许早已成了三教顶层博弈的“棋盘”。
如此大势之下,便是邹子这般阴阳家祖师撞进来,都落得个被打碎的下场,他一个仅有几分际遇的小角色,凭什么淌这趟浑水?他配吗!
更何况这位老爷,着实离谱得过分。
想着,他下意识掰了掰手指,算着杜鸢那本命字的数量,随即仰头呆立。
‘一十八个本命字,竟还组成了四句绝句!这等事,简直闻所未闻!’
他能理解,那道出儒家终极追求的四句话,足以承载十八个本命字;可他无论如何也想不通,“天地”二字,当真能重新拿回人间?
‘等等!’王承嗣猛地心头一跳!
‘佛爷和道爷既见过那两位,又与这位老爷相识,难道从一开始,他们就在为今日铺路?’
猛然想通这关键一节的刹那,王承嗣只觉后背上的冷汗唰地一下就冒了出来,顺着脊梁下淌不止,瞬间浸透衣衫。
若是从一开始就在布局,那邹子的下场,究竟是意外,还是本就在这局中?
他起初以为,这位老爷是被邹子意外拖入局中的。
可此刻想通关键,才惊觉——或许邹子才是那个懵懵懂懂,主动撞进局里的人!
万载布局,最终为他人做了嫁衣,这已足够骇人。可更可怕的是,栽在这局里的,是邹子!是那位能推天算地、敲定乾坤的阴阳家祖师啊!
更是把他们小说家一脉一直压死的人.
布局如此深远,牵连如此广阔,这位老爷,或是说这三位爷,究竟想要做什么?
是对三教现状不满,欲要革新?还是想要取而代之,接替三教祖师的位置?甚至是有比这更宏大、更惊人的谋划?
王承嗣抬手擦了擦额头的冷汗,明明是艳阳高照的天,他却只觉浑身冰凉,如坠冰窖。
以前他孤身一人,尚可想着跑路避祸。可如今,拖家带口一大家子人,他又能跑到哪里去?
“表哥!你怎么又愣住了?”崔实录的声音从前方传来,十分不耐,“仙长都在里面等你了,快些啊!”
王承嗣缓缓回头,看着自己那傻乎乎的便宜表弟,还在一脸懵懂地催他进去,全然不知自己等人早已踏入了一个何等凶险的局中!
他伸手指着崔实录,张了张嘴,半天说不出别的,最终只重重叹了口气,咬牙重复道:“我我肯定欠你的!”
“啊?表哥,你到底怎么了?”崔实录越发茫然,“怎么一口一个‘欠不欠’的,莫不是之前给吓傻了?”
一句话就给他噎住了去,王承嗣指着他支支吾吾许久。
最终还是长叹一口气的拍了拍他的肩膀道:
“罢了,罢了。你啊,不知道也好,不知道也好啊!”
说着,便好似秋风中的老人一般萧瑟而去。
踏入杜鸢所在的屋子,王承嗣立刻敛神屏气,小心翼翼地抬眼问道:
“前辈,不知您此番寻我,究竟有何要事?”
杜鸢抬头看他,浅笑道:
“找你是为两件事。第一件,想问你可还记得你家祖师的名讳?”
王承嗣先是一愣,下意识回道:“我家师祖的名讳,我怎会不记得?等等——”他猛地反应过来,“您说的,是我小说家一脉的开山祖师?”
“正是。”杜鸢颔首,“便是你借法所依的那位。”
王承嗣脸上的光彩瞬间黯淡下去,满是怅然:
“前辈,自从当年十家九流之争,我小说家一脉一败涂地后,祖师的尊讳便渐渐湮没无闻,就连我们这些后人,也无从知晓了。”
杜鸢缓缓点头:“我今日来,便是要告诉你,邹子已然将虞初的名字,还给了这方天下。”
“虞初?虞子!!!”
当“虞初”二字从杜鸢口中吐出,王承嗣浑身一震,如遭雷击般猛然惊醒。
那个曾被自家师祖在典籍中隐约提及、却始终模糊的名字,此刻终于清晰地烙印在心头。
他怔立当场,眼神复杂,许久之后,才低低地苦笑出声,随即对着杜鸢深深俯身,郑重一拜:
“晚辈拜谢前辈,告知祖师尊讳!”
说起来着实可笑,他们小说家一脉输得太过彻底,竟连开山祖师的名字,都要靠着外人提点才能知晓。
杜鸢本想开口说些什么,可望着眼前心结已解、大道重立的王承嗣,终究还是选择了缄默——此刻的他,已然无需旁人再多置喙。
片刻后,王承嗣直起身,定了定神,恭敬问道:“不知前辈的第二件事,又是何事?”
见他问到了正题,杜鸢笑意更甚,语气轻松了不少:“也算不上什么大事。嗯有位前辈说,给你留了个考题,顺带,也能帮我一个小忙。”
考题?什么考题?而且帮您老人家?
王承嗣彻底懵了。
我这等庸碌之辈,竟也能帮到您去?
往昔他浑浑噩噩,被阴阳家玩弄于股掌之间;即便承蒙诸位前辈高人点拨开悟,却终究未能破后而立,反倒险些被邹子一并让小说家一脉彻底断绝。
他实在想不通,自己这般货色,究竟哪里配得上帮这位的忙。
似是看穿了他的心思,杜鸢补充了一句:“哦,具体来说,就是想请你帮忙掌掌眼。”
掌掌眼?!
王承嗣先是呆立当场,大脑一片空白,随即两段尘封心底许久、简直不堪回首的记忆,如同潮水般瞬间涌遍全身,叫他脸色骤然一白。
“掌掌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