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7章 喜欢一个人(4k)(1 / 2)

认真听过之后,邹子抬手指向杜鸢,笑意中带着几分了然道:

“若非他当时执意将你送往它天一遭,想来也不必再后来,要与悟出这四句绝句的你相争了!”

身为昔日天上人之一,邹子再清楚不过——这四句话一旦被人悟透,会是何等泼天的风光。

更何况此刻,他不由得想起先前为杜鸢所卜的那一卦。

后生仍圣再配上这四句真言,几乎是明明白白昭示着:他眼前之人便是为儒家承接大任而来的后生圣人。

如此一来,别说如今这善恶阴阳两缺的局面,即便他本我尚在,怕也会束手无策。

邹子更敢断言,便如当年李拾遗南下递剑、身逢大劫时,直面劫数、背对苍生的那一瞬间下,连三教祖师都无法阻拦的无敌之姿一般。

而今杜鸢悟透这四句话,又踏碎虚空而来,此刻与他相对之人,亦是会知天下无敌四字何意!

修士之道,修为固然重要,心性却更为关键;而当人能这般悟透天理、明见本我,真正做到知行合一的时刻,那便是真正的人间无敌!

这般时候,他甚至都有过,那便是,他悟透阴阳,堪破天理之时!

只是那个时候,他不如李拾遗那般对上了唯一无法战胜之敌,也不如杜鸢一般真的有个强敌立在对头,要争一争生死,论一论大道。

他那个时候,没有任何敌手拦路,因为他只是在一野荷之前,望着叶上之鱼忽然开悟。

记得初时,他只觉有趣,可随后又恍然变色,因为他看出这就是他自己!

作为人,他知道这鱼儿困在必死之地,只待日上三竿,它便难逃一死。

鱼儿也知如此,继而不断脱逃,可却不见河泽,只能徒劳的躺立荷叶之上,继而狼狈逃回。

同样作为人,他知道鱼儿只要往前一二,便可逃出荷叶,掉入池中,至此天高海阔!

但困在荷叶之上的鱼儿,却看不到。

如此看来,这不就是,他们这些立在天地中,困在凡尘里的人吗?

那一刻,他枯坐荷叶之前,冥思无数,那荷中之鱼,也随着他一并枯荣。

待到山河变色,天地改颜,他依旧得不出生路。

正待困于枯荣,行将坐化之际,随着一孩童忽然抬手打落荷叶,放了鱼儿归水。

他才猛然惊醒,继而顿悟大道,开创了阴阳家一脉!

天道藏于偶然,超己可见生机,于此便需明阴阳之变,察变数之机,通天人之理!

在孩童打落荷叶,救下鱼儿的那一刻,他便是天下无敌!

虽然,也就那么一瞬就是了

念及此处,邹子不由得轻轻一叹。

忆及往昔峥嵘岁月,心底实在翻涌难平。

话音刚落,他复对杜鸢道:

“只可惜我这生平际遇,远不及你。终究是没能如你这般,活出一段风华绝代的光景。”

杜鸢闻言一怔,面露疑惑:“前辈此言,晚辈不解。”

邹子摆了摆手,眼底掠过一丝怅然,却仍带笑意:

“没什么深意,不过是想起往日旧事,难免对你生出几分艳羡。想当年,老夫也曾有过‘聊发少年狂’的意气,可如今老了,那股子少年心气,是真的散了。”

稍作停顿,他又将那番杜鸢听过数次的话再度道出:

“后生,你和我们这些半截身子入土的老头子不同。你还年轻,不该日日被担子、包袱压着。该找个时候把这些都放下,真真正正做一回少年人。”

“别等活到我们这把年纪,才像我这般后悔,悔当初最该峥嵘意气的年岁里,既没能活出峥嵘,也没能留住意气。”

杜鸢默默点头,表示自己听进去了,却又轻轻摇头:

“前辈的心意,晚辈懂。只是晚辈觉得,眼下这样的日子,其实也挺好。您说的那些道理,晚辈能明白,却实在没法感同身受。”

邹子闻言笑了笑,先指了指杜鸢腰间那柄依旧锈迹斑斑的老剑条,又抬手指向窗外的万里江山:

“若是实在想不通,我倒能给你指条路。你腰间有剑,手中有术,心中有气,何不学那少年人日夜向往的侠客模样?”

“把什么儒家礼法、天下安危、大道教条全抛在脑后,去闯一闯江湖,去见一见山河,或许还能遇着一段红颜知己的缘分。”

“说不定,等你走一趟回来,就全明白了。”

可说到此处,他目光落回窗外的天下,语气里添了几分怅然:

“只是如今这方天下,看样子是不太适合你四处游历了。也罢,老夫如今还有些余力,也攒下些本事和门路。”

“日后你若是想通了,觉得待不住了,便来寻我。我设法把你送到别的天下看一看。”

“到那时,你就把脑子里那些三教规矩、大道理念、天下责任全丢了。痛痛快快做些事,做些你这个年纪,本该想去做的事!”

说到此处,邹子忽然收声,继而无比严肃的看向左右,随之对着杜鸢招招手道:

“我还有一二交代,乃是生平仅此我之大道的顿悟!你靠近点,我细细说给你听!”

杜鸢肃然,随之万分好奇,究竟是什么道理,能被一家祖师这般对待?

一时之间,杜鸢都有些新潮澎湃,浮想联翩。

但又马上忍住,小心凑上去,听见邹子凑到耳边说道:

“我在某日看着窗外,突然悟出,喜欢一个人是藏不住的!”

杜鸢一愣,可不等他反应过来,就又听见邹子凑的更近,用着更加谨慎小心的声调说道:

“可喜欢两个人,就一定要藏住了!”

这一刻,杜鸢万分愕然的看着眼前的邹子。

良久之后,杜鸢终于看着邹子道了一句:

“啊?!”

不是,您就给我说这个?

邹子却嫌弃的点了点杜鸢道:

“你啊什么啊,以后你就知道我究竟多对了!常言道,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你懂不懂!”

杜鸢揉了揉眉头,这话他总觉得在什么地方看过。

但片刻之后,也还是拱手道:

“前辈的交代,晚辈会记住的。”

“记住可不行啊,得记在心里,落在实处,不然,有你愁的去!”

杜鸢越发揉眉,不过还是道了一句:

“您说您要送我去往它天,但您如今的状况,未免?”

邹子笑道:

“我还当什么呢,原来是这个,以前是挺麻烦,但现在不同了。你看外面的天!”

待到杜鸢抬眼看去,只见,天幕虽然还和此前一般无二。

可在他和邹子二人眼中,却是能清晰看见,一圈又一圈的清气正在涤荡人间。

“天宪越发松动了,你和那两个,算是把大世彻底提前了。所以,如今我们会比此前轻松很多。”

到这儿,邹子又对着杜鸢意味深长的道了一句:

“你再不乘着现在,往后,多半就没什么机会了!”

——

杜鸢辞别了邹子,邹子说,他之后,就会在这个酒肆等他。

离开了酒肆之后,杜鸢便向着皇宫走去。

破裂的宫墙还明晃晃的立在哪儿,高澄那一剑怕是得让这个王朝记一辈子。

守在此间的禁军,看见又一个拿着剑的人过来了,下意识的就是心头一跳。

正欲呵停和呼唤同伴,却被上司一把捂住嘴巴。

随之就听到一句:

“疯了你,没看出来那就是救了我们整个京都的仙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