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了好些天了, 倒是帮了些忙,不过我总觉得她这次来还有些别的打算。”
郭春燕对薛红梅的印象还停留在为母不公,过分偏爱小女儿那会儿。
没下乡前她觉得傅长缨活该薛红梅干得漂亮。
只不过今时不同往事, 成了一家人又时常听傅长城说一些小时候的事情,她对薛红梅的印象八匹马也拉不回来了。
即便对方这次过来后倒也没摆什么婆母的架子, 不过婆媳两人十分客气。
说难听点那就是疏离。
亲妈都不见得对自己多好,何况是婆母呢。
郭春燕心里头明镜似的,面子上过得去就成。
长缨的到来让她觉得自己有了说心里话的人, 直接把傅长城赶到办公室里去睡,她晚上拉着长缨说私房话。
“没让我哥去打听打听?”
“他最近想着建新工厂,这次因为还牵扯到市里头,有点忙, 也没顾得上。”
“怎么还牵扯到市里了?”
说到这事郭春燕有些头疼,“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哥这人, 他没你那么强势,没能拒绝市里头, 如今沂县发展的好,不免要反哺市里嘛。”
“反哺也得有个原则才是,不能乱来嘛。”在这件事上, 长缨觉得自己回头还真得跟傅哥好好说道说道。
“其他周边县想要学习沂县, 那先把自家功课做足了,不懂的来请教, 哪怕是借人给他们也没问题,不能无原则的帮助。”
长缨在沂县的时候也有帮扶过周边的县, 她当初有段时间去开展社教, 后来她直接把这事交给市里安排她没再管。
只不过对外帮扶时,长缨还是选择了较为熟悉的地方展开一对一帮扶, 效果倒也很好。
扶贫先扶智。
不管现在还是未来都是这么个道理。
“那回头你劝劝他,我可劝不动。”
“哎呀小郭老师都劝不动的吗?那可真是想不到。”长缨正调侃着,家里的小祖宗不乐意被忽略,眼睛里蓄泪哭起来了。
这一出声音,倒是把薛红梅给招了过来,还没等长缨抱起来,孩子已经被抢走了,“囡囡不哭,囡囡不哭,奶奶在呢。”
长缨:“……”她倒是不知道,薛红梅哄孩子倒是一把好手。
小女婴很快就被哄着熟睡了去,只是被放到摇篮里时还有些不安的挣扎了下。
薛红梅连连轻轻晃动摇篮,等着小女婴安稳下来,这才轻声说道:“你们小声点,别吵着孩子。”
房间里的门又被关上,长缨有点懵。
郭春燕凑到她耳边小声说道:“我也不明白,她怎么这样了。”
是啊。
薛红梅咋就这样了呢?
不懂。
长缨是真不懂。
不过有了孩子的确辛苦,晚上的时候长缨被吵醒了好几次,又是拉臭臭了需要换尿布又是饿了需要喂奶,孩子不安生大人也别想着消停。
“当妈妈真伟大。”
“是挺辛苦的。”郭春燕笑了起来,“不过你哥在家的时候晚上都是他来忙。”
她倒是没有选错人,“不过有了孩子也的确不一样,刚出生时可丑了,现在倒是长得白白净净的好看,将来肯定像她姑姑。”
当地有老话说,侄女像姑。
郭春燕觉得这倒也不错,不过像大姑姑就好,可别像小姑姑那样。
“对了长缨,你给这孩子起个名字吧。”
“我还没想好,等我今天再想想,晚上咱们再商量。”
“成。”郭春燕还在坐月子,暂时不用去上班。
她知道长缨这次过来看她们母女只是目的之一,更重要的是工作,倒也没拦着她。
只不过这边长缨吃过早饭刚出门,薛红梅就追了出去。
显然,婆母有话要对长缨说。
郭春燕看着躺在摇篮里的女儿,“要像大姑姑知道吗?”
小女婴听不懂母亲的话,只是在那里裹嘴巴,一副十分开心的模样。
院子外,薛红梅喊住了长缨。
“怎么了?我还要去开会。”长缨看了看时间,她在广州买的一块表,二手的手表,修理一下倒是还挺好用的。
“你有空来这里,难道就不能回家一趟?”知道这个女儿一贯和家里不亲近,薛红梅也打蛇七寸,“你爷爷奶奶一直很惦记你。”
“我知道,我经常跟他们打电话,一直都有联系。你就不用操心了。”
薛红梅听到这话是不操心了,她伤心了。
一直跟老头老太太有联系,可家里接到她电话的次数屈指可数,这算什么?
“傅长缨,你有没有良心,当初十月怀胎生下你的人可是我!”
“我知道。”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和她没关系的事情,现在反倒是记得越发清楚了。
长缨看着愤怒的中年女人,其实薛红梅这几年老了很多,她本应该对这个苍老了的女人软一些的,但凭什么呢。
“我记得你那会儿很得意,说过‘我才没管过她呢,老头老太太稀罕愿意带,他们带呗。不就一个臭丫头吗?宝贝的跟什么似的’。”长缨说着笑了起来,“我没冤枉你吧?”
薛红梅听到这话脸色发虚,“你,你偷听我说话做什么?”
“是偷听吗?你不是一直都在炫耀这事吗?当初工厂明明是希望我去上班,可是你为了傅畅,逼着我下乡,真当我不知道吗?”
手心手背都不一样厚,长缨自然从不觉得父母能够一碗水端平。
可是一碗水里面撒了糖,那一碗却是连多一滴水都不肯给。
这合适吗?
偏生当事人一点不觉得羞耻,甚至为此引以自傲。
她都不脸红,自己干嘛替她难过呢。
长缨笑得开心,“妈,其实我一直都有给家里打电话,不过我爸担心咱们母女俩一言不合吵起来影响家里和睦,所以就让我打电话到他办公室去。我也是担心气着您嘛。”
她一副极为孝顺的模样,气得薛红梅浑身哆嗦,“你,你非要气死我才罢休吗?”
“犯不着。”长缨压根没想过再跟薛红梅打交道。
生育之恩不假,但是她与自己并没什么养育之恩,母女之间都相互看不惯,她又何必热脸贴人冷屁股呢。
还没那么贱。
长缨没再搭理薛红梅,径直离开去招待所那边找三机厂的人,他们今天还要开会商量合作的事宜。
哪有空在这里跟薛红梅掰扯这么多?
再回到沂县,感觉自然是与当初不同,看到昔日的老同事,长缨仿佛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你嫂子还说,你喜欢吃她烙的饼,晚上给你送一些过去呢。”
人家一家人刚碰面,自然有说不完的话,昨天也没好意思打扰。
“那行啊,我在平川其他倒也还好,就是吃的上面不太习惯,还是咱们这的饼和面条好吃。平日里只能指望立川下厨给我打打牙祭,偏生他又忙得很,一星期能吃上一顿就不错了。”
“那还不简单,这几天想吃啥尽管说,让院里的娘们给你弄,保证你吃过瘾。”
三机厂的骨干们看着和这边谈笑风生的傅主任,不得不感慨娘家人就是不一样,一说起来都是往日的趣事,他们想插嘴都没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