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桂花没想到长缨连这事都知道,她脸上难堪了一下,也只是一下而已,“那又怎么样,你说好听点是下乡,可你在乡下吃了几天苦?我娘家大哥就这么一个儿子,就他一个独苗苗,他怎么能下乡?”
“怎么,你娘家的那俩小侄女不是人吗?一个快二十岁的男人读书没读出么能耐来,肩不能扛手不能提整天在家混吃等死,在你这里倒是成了宝贝疙瘩,还想着把人安排到工厂去,你觉得工厂是你家开的,么都要为你娘家那个命根子服务吗?”
长缨依旧十分平静,平静的阐述让邢桂花有些气恼,“你别跟我讲这些大道理,有本事你把我开了,你以为我愿意在这干?”
要不是她男人怕得罪傅长缨,她怎么会委屈自己来这里工作,整天喂猪铲屎,累死个人。
“你以为我不敢吗?”长缨笑了起来,“不过是喂个猪而已你就叫苦连天像遭了虐待,厂里的工人上班不停歇,被服厂的工人手上都是针眼,站一天脚都肿了不比你辛苦?她们都没叫苦,你有么资格?”
长缨目光扫过那神色游移不定的人,“去问下,还有多少人在这干不惯不愿意待,咱们这里庙小,容不下这些大佛,趁早送走了事。”
李大霄看着两人吵架,或者说是邢桂花单方面的撒泼,他心中一阵阵忐忑,唯一庆幸的是傅长缨没把这火烧到他身上。
“我这就去查,您放下,回头留下的肯定都是心甘情愿在这工作的人。”至于邢桂花,该走的走,省得回头在这边给他闯祸。
“明天把养猪场饲养员的名单汇总给我,我回头不定时抽查。”
长缨撂下这话就离开了。
李大霄送人到门口,回来就迎上一脸急色的邢桂花,“老李,我就是气不过。”
“那你回家生气呗,就别在这折腾我们了。”
“我不走。”邢桂花才不走,她回去后她家那口子还有她表哥肯定不高兴,到时候不骂死自己?
李大霄听到这话乐了,“你以为这是你家呀,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你以为其他人没怨气?可谁跟你似的这么头发长见识短,以为告黑状有用?”
邢桂花这下是真慌了,她其实没想着真走,“老李你帮我说说看。”
“我哪有这么大的脸?实在不行你去找余站长给你说情呗。”
天天叫嚣着自己是余站长的表妹,咋不去粮站工作?
现在后悔?晚了!
老话说落子无悔。
既然来了这边那就该想通才是,今天敢背刺傅长缨,明天说不定就扯自己的后腿,李大霄可不敢留着这么个定时炸`弹。
想要留下?
找你老表说情去呗。
养猪场这边乱作一团,长缨到了农机厂这边。
陈秘书瞧着人过来,连忙说明情况,“农机厂的一个技术员和李峰不对付,看到他带人过来打听了下,知道邱教授是从干校调过来的,就闹腾了起来,说不能让这种反动学术权威成染指无产阶级的财富。”
反正一套一套的,搞得这边孙厂长也不好处理,陈秘书过来后虽然局势虽然缓和了些,但也没能好转多少。
“那技术员姓么?”
“孟,孟田芳。”
孟田芳是农机厂唯一的女技术员,这会儿正站在大车间门口,大有要把自己的身体当作最后一道城墙的意思。
看到过来的年轻女同志,孟田芳犹如护短的老母鸡一样,张开胳膊一脸警惕,“傅主任,您请么人来夜校教书我管不着,可这里是农机厂,您要是非要让他们进去,那就从我身上踩过去。”
虽然没见过傅长缨,但谁不知道沂县的一把手是个年轻姑娘。
而且刚才陈秘书在这里劝了半天,能让他毕恭毕敬的人,除了傅长缨还能有谁?
孟田芳看着长缨,眼底满是不信任。
长缨倒是一点也不意外。
“你们先去那边等一下,我跟孟技术员谈一谈。”
问题总需要解决,长缨还不清楚来龙去脉,不过她素来细心,想着能从双方的谈话中找出问题所在,解决眼前的这桩麻烦事。
孙厂长欲言又止,不过被陈秘书给拽走了——
在这里呆着又解决不了问题,就别碍事了。
长缨今天陪着领导四处跑,这会儿腿有点酸,想着找个东西坐下,寻摸了一圈没找到合适的板凳,索性就盘腿坐在地上,“站在那里不累吗?坐下咱们说说话。”
长缨的态度十分亲切,然而孟田芳并没有放松,“我们没么好说的。”
“你不说怎么知道没有?农机厂这边我来过一次,不过那会儿你好像是去市里头学习了,你们孙厂长跟我夸你,说你是巾帼不让须眉,别看是女同志,但技术一点不比那些男同志差。”
孟田芳听到这话神色略微松动了些,被人夸赞自然是高兴的,不过她还是没有彻底放下警惕心。
“说起来我前几天去莲花公社,也遇到了个很不错的女知青,你们农机厂都没修好的收割机和拖拉机,她找出了毛病所在,等过几天她把那拖拉机修好,我就让她来县里,去夜大那边跟着邱教授学习。”
孟田芳当即大喊出声,“你怎么能让她这个进步青年跟那个反动学术权威学习!”
作者有话要说:
长缨的小分队人马快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