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长城伤了腿, 又因为当时在出任务,医疗条件不足,等回来后再处理, 有神经坏死情况。
这种情况下,想要再像过去那样能打能冲是不可能的了。
结合傅长城本人意愿, 送他去大学读书,顺带着去首都的医院治腿。
只不过这个消息傅长城还没想好怎么跟家里说,这边暂时也就先隐瞒着。
他结束任务回来后, 倒是有跟家里打过电话,显然傅家父母远没有傅长缨这般敏锐,察觉到哪里不对劲。
而这种敏锐,就像是战场上的侦察兵。
对危险有着天然的警觉。
娄越想, 如果傅长缨当兵,也会是一个优秀的战士。
“我知道了, 抱歉可能我刚才语气有点冲,希望没有给你造成什么困扰。”
当兵出任务受伤在所难免, 只不过刀子没捅自己身上不会觉得疼。
长缨刚才是关心则乱,对外人发脾气着实不应该。
“没事,我很抱歉。”
“又不是你让他受的伤, 和你没关系, 另外谢谢你帮我弄到的杂志,给了我很大的帮助。”长缨不知道娄越到底怎么做到的, 不过她也没打算细究原因。
“不客气。”娄越想了下,到底还是多说了句, “摊子大了很容易顾此失彼, 有时候要学会做选择。”
“选择放弃吗?”
舍得舍得,有舍才有得。
长缨自然明白这个道理, 正如同她放弃了引进塑料拖鞋生产线这个不靠谱的念头,选择曲线救国,通过引进专家教授完成夜校教学、自主研究生产的目的。
她没什么选择困难症,实际上留给她的选项几乎没有,长缨像是悬崖缝隙上长出来的一株野草,拼了命的在汲取营养努力的存活下去。
仅此而已。
娄越莫名听出了那语气里的嘲弄与苦涩,“抱歉,我不该妄自评价你的工作。”
“和你没关系。”长缨应该挂断这通电话的,可她连个说知心话的人都没有,每天面对着那些熟悉的面孔,需要提起十二分精神,生怕不小心就落到谁的陷阱里面。
她紧绷的像是一个压缩到极致的弹簧,这会儿也想放松一下。
和一个素不相识的人说那么一句,不需要担心对方会举报自己,也不会给他造成心理负担。
这让长缨诡异的没有挂断电话,“谢谢你跟我说这些,可能这段时间需要你多照顾我哥一下,将来有机会我请你吃饭。”
“好。”
娄越答应的爽快,以至于挂断电话时,他又觉得自己不该这么爽快应下。
一起扛过枪的兄弟,谈什么照顾不照顾,这都是应该做的。
……
长缨挂断电话后趴在桌上不太想动弹。
傅长城的梦想是在部队混出名堂来,他是老革命的孙子,自小就跟着傅爷爷身后玩那些枪`支弹药,部队简直是他第二个家。
可人生计划哪赶得上变化呢。
长缨深呼吸了一口气,想了想拿出纸笔来写信。
郭春燕和巩江人都还在首都,巩江是两年制学业,郭春燕则是三年制,到时候傅长城到了首都人生地不熟,或许郭春燕能帮忙招呼一二。
她应该去部队探望的,哪怕是去一趟要坐十天半个月的火车。
如果还是大湾村生产队的小傅书记,长缨说什么都会去探望。
可现在她走不开。
提起笔来,长缨看着信纸上面的红字,她迟疑了下,到底还是在这信纸上落下了字迹。
……
三月底的时候,沂县这边接到通知,张副主任和教育局的郑局长去火车站那边接人。
具体的通知是陈秘书转达的,说是上面考虑到办夜校的事情,调派了些老师过来。
只不过张副主任瞧着这些老师们个个戴着眼镜,精神面貌不算特别好,他大概心里有了数。
这些怕不是在干校劳动的知识分子来这边发挥余热吧。
他们这个小傅主任,可真是什么事都敢做,胆子也忒大了些。
“几位老师这边请,我们小傅主任去乡下调研了,估计得天黑了才能回来,我和郑局长来这里接大家,先安排大家的住处。”
习惯了那边干校的生活,如今又是挪了窝,邱教授几个人还有些不太确定,他们这次又要在这边呆多久。
只是等到了一处外表看起来老旧,里面倒收拾的干净整齐的校舍时,邱教授又有些怀疑自己的眼睛了,“同志,我们往后就住这里吗?”
“对,小傅主任说住在这里方便,等回头她回来后再做其他安排,几位老师可以先休息下,等明天再四处看看,我们的夜校还没招生呢。”
张副主任倒是对这群知识分子没啥意见,确切的说是对傅长缨的动作没啥意见。
这些知识分子虽说思想上的确要改造,不过知识该利用的利用嘛,让他们去干农活其实是大材小用,倒不如做点有用有意义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