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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平时,给蔡京赐坐是稀松平常的事,赵佶体恤他老迈,所以一直对他很优渥,可是今日的气氛不同,像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赵佶阖目坐在龙椅上,沈傲进来了,他也只是将眼眸张开一线,而后继续沉默不语。

沈傲乖乖地站到一边去候着,赵佶轻轻用指节敲击着御案,御案上是一份大红的奏疏,很是鲜艳。

大宋的奏疏分为三种,一种是寻常的奏疏,大多是用青色打底,再一种是弹劾奏疏,则是用黑底。只有发生了大事,譬如边镇急报、灾情急报之类才会用红底,这种奏疏接到之后,三省是不能擅专的,直接就报进宫去。

换作是以往蔡京总揽三省的时候,内有梁师成相为呼应,所以就算是大红奏疏,他也敢留着,省得让陛下烦心,可是今时不同往日,中书省有了个石英,外朝有个沈傲,宫里头还有个杨戬,这种事自是瞒不住的,所以第一时间就送来了,省得让人抓住了把柄。

沈傲心里明白,应当是边镇或者是哪里出了事,这事儿还不小,又看兵部尚书班讽也在,几乎就可以断定应当是兵事了。

兵事是最麻烦的,不过在沈傲看来,眼下最怕的是金人南下,只是若是辽国那边出了错,沈傲应该是最早接到消息,他心里暗暗疑惑:“莫非不是边镇出了事”

蔡京躬着腰,慢吞吞地道:“陛下事情到了这个地步,追究亦是徒劳,还是想办法善后才是,今个是年三十,闹出这样的事,老臣难辞其咎”

“你不必自责。”赵佶阖目深思,慢吞吞地道:“要怪就怪朕识人不清,你说得对,是该善后了,不过该怎么善后也得有个章程,朝廷要有两手,一个是抚一个是剿,先派个钦差去,看看他们怎么说,同时兵部这边也要有完全的准备。”

兵部尚书班讽道:“是不是该调边军,京畿北路那边靠着安利军,小种相公那边尚有精骑兵万人可以调用。”

赵佶冷声道:“不能动,现在边事不宁,要防患未然,一个匪乱就抽动边军,小心西夏人有机可趁。就调拨禁军去,差高俅去,高俅这几年是有点儿懈怠王事了,朕给他一个机会。”

赵佶想了想,又道:“兵马动之前,招抚之事还是重中之重,礼部那个迎客主事叫吴什么来着”

兵部尚书班讽傻了眼,隔行如隔山,礼部的人他也认识一些,可是迎客主事他实在没什么印象,听到赵佶问,呐呐道:“是是”

沈傲在旁道:“叫吴文彩,也是个干练之人。”

班讽抬眸,感激地看了沈傲一眼,道:“对,是他,此人微臣也略有所闻,只是平时没什么交情,一时也难以记起。”

赵佶瞪了沈傲一眼,接着又慢吞吞地道:“命他做钦差吧,授京畿北路招讨使,和他说清楚,只要那边肯接受招安,什么都可以商量,可要是冥顽不灵,那就只好大军四面围剿了。蔡爱卿,门下省那边也要有完全的准备,拟一道诏书去,有什么事,随时入宫来报,这个年,朕是更不好过了。”

接着,赵佶挥了挥手,道:“都下去吧。”

蔡京、班讽二人行了个礼,碎步退出。

赵佶叹了口气,对沈傲道:“来,到朕身边来坐。”

沈傲走近,在赵佶的对案坐下,赵佶道:“你自己看吧,看看有什么说的。”

沈傲捡起御案上的奏疏,里头果然是造反的事,说的是京畿北路安抚使徐神福扯旗造反,竟是纠集了数万人,盘踞于京畿北路,自称天一皇帝,改元神授元年,设立百官,又发伪诏呈赵佶八大罪状,声称要替天行道,推翻大宋。

沈傲看得目瞪口呆,一个安抚使居然反了,反了也就罢了,毕竟一路的长官名义上是安抚使,可是提刑使、转运使居然也跟着反了,这两个人糊涂倒也罢了,就连当地的厢军居然也跟着他们胡闹,不少州县也尽是如此,一夜之间,整个京畿北路竟个个都成了反贼,几日之前,他们还是朝廷官员和良民来着,怎么说反就反了

大宋的官制,采取的是强干弱枝的政策,既大权独揽中央,各路的官员相互掣肘,这个管刑狱,那个管政务,另一个管河运,可谓曲径分明,绝不可能有安抚使造反,可是偏偏,这样的怪事居然发生了,徐神福吃了猪油蒙了心,整个京畿西路居然也都脑子浸了水。

“陛下”沈傲放下奏疏,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赵佶脸色难看到了极点,颓丧地道:“是朕的错,一切都是朕咎由自取。”

一句没有边际的话,让沈傲更是疑惑,这个徐神福到底是什么人,居然有这么大的能耐。

赵佶见沈傲一脸的疑惑,苦笑道:“此人曾是金门羽客,后来朕将他封去了京畿北路,想不到竟酿成了如此大祸。这几年他在京畿北路设立天一教,竟是懵然不查,想不到短短数年功夫,他的天一教就有如此大的声势。”

沈傲恍然大悟,所谓的金门羽客,便是道士,赵佶此前崇尚道教,道士出入皇宫,没有人敢阻拦,因此才号称“金门羽客”。这些人以蔡攸为代表,也曾喧嚣一时,许多人被授予了官职,成了封疆大吏。

只是到了后来,沈傲揭穿了那个什么活神仙的把戏,又设计干掉了蔡攸的政治前途,这些道士也胆战心惊,生怕陛下清算,这才开始寻求自保之策。那叫刘神福的道士既做了安抚使,早年便在京畿北路招揽信众,他既是京畿北路的最高长官,又是天一教魁首,依附之人当然不少,如此一来,京畿北路的官员自然也大多屈身投靠,想必那些人一开始也是不信什么天一教的,毕竟都是读书人,谁信谁是傻子,可是既投入了天一教门下,这干系就洗不脱了,少不得那徐神福叫他们做些不法之事,有了把柄,徐神福登高一呼,他们也只能受人裹挟。

连官员都拉下了水,那些厢军、百姓更是浑浑噩噩,天一教靠着徐神福主政,大办一些宗教仪式,疯狂招募信徒,只怕各州县的百姓、厢军都成了天一教的信众。

就在年前,吏部那边已经做好了收拾刘神福的准备,从前刘神福得势,靠的是圣眷,如今大家都看得到,陛下对神鬼之事已经逐渐不太热衷,这刘神福在京畿北路也没什么政绩,说穿了,这家伙不是一条船上的人,大家拜的是孔圣人,他拜的是什么天一神,不是一个系统,早就看他不顺眼了,所以那边功考司的人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