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山回想到这一处时，已是泪流满面。

“萧公子，我先回去核账了，风修，你跟我一起来，搭把手。”他双眼赤红，语气坚毅无比，不容拒绝。

萧寂有些欣慰地看着黄山与风修离开的背影，他脑中突然闪过从前。

那时候自己才十五岁，跟着家里逃难赴京中，却在路途中与家人失散，被大户人家辗转卖了几轮，最后被送到了长公主殿下宫里。

在来到长公主殿下身边前——

永寿宫的萧太后找过他。

“要说姓氏，你与哀家还算同宗，看你这孩子根骨尚佳，你便跟着哀家身侧的高侍卫学武，两年之后，你去长公主身边伺候着。”

他没有选择。

也只是本本分分待在那个性情乖顺的长公主殿下身侧。

殿下喜静，只会在人少的时间里偶尔流露出一点点活泼的女儿家情态。

萧太后也喜欢她的这种乖顺。

只是从那一天起——

殿下从永寿宫里出来，眼圈通红，眉宇间竟闪过几分怨意。

他后来听宫人悄悄传话，说是，殿下想要嫁给杨戎将军。

太后却说，若杨戎愿卸下所有兵权，可入凝香殿为驸马。

几经挣扎，杨戎为求娶长公主，自请在西境玄凉关一战后，去除功勋爵位，愿入宫与长公主厮守。

谁曾想，玄凉关留下了十万将士的遗骨，让将军永远留在了他乡。

杨戎将军死后不久，长公主也在临湖居落了水。

殿下醒来后——性情大变。

萧寂有时候甚至怀疑，这还是原来的殿下么？

她从前十分厌恶各宫和权贵来给自己殿前塞人。

但自从溺水被救后，殿下开始主动张罗收纳面首，将长得好看又善解人意的男子尽数留在宫里。

萧寂生平第一次，清清楚楚感到自己内心的不悦。

仿佛心里被抽走了什么，空落落的。

殿下的身边从来危机四伏。

他是知道的。

陪伴在殿下身边的几年，他再也没去过永寿宫。

反正他无牵无挂，独自一人。

哪天就算意外死了，没人替他收尸。

只要殿下能够在想起他时，会有一丝丝难过。

只要有一丝丝难过——

那就够了。

萧寂抽离思绪，眼神重新落回院前的池塘里，枯黄的荷叶上蓄着细密的冰渣子，寒意直直往外渗。

已是冬天了，今年的第一场雪何时会到？

凝香殿：

林若芙最近吃胖了。

一是宋昀这厮，老嫌她瘦，心疼她身前没有二两肉，成日派小厨房给她送补品来。

她若不吃，他便下朝后亲自来盯着她吃。

二是她已经接到了消息，婉婉和蒋丞相已然回京，暂居在宣平侯府邸里。蒋氏的拜帖已送到了宫里，萧太后感怀今年蒋氏痛失爱子，还特意写了回信，要蒋侯格外保重身体。

这都是好消息，林若芙觉得高兴，一边拿勺子挖了点野蜂蜜送到嘴里。

吃完觉得太甜，她又塞了几块果脯中和一下。

酸味在舌尖荡开的瞬间，她脸上顿时浮出几分享受。

零嘴小吃，一上午嘴巴没停，吃了好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