峰顶之上,只留下慕晚星独自一人,面朝深渊,背对人间。
下山的夜辰脚步沉稳,却在山道拐角处,迎面撞上了两道熟悉的身影——姜宇和谢晓。
他眼中掠过一丝意外,随即归于沉寂。
没有多余的寒暄,没有无谓的矫情。
到了这一步,每个人心里都清楚,选择背后意味着什么——沉重的责任、滔天的风险、以及可能万劫不复的代价。
正如他夜辰,绝不可能容忍一个女子,用自己的未来和幸福,去换取他片刻的喘息之机。
那是懦夫的安稳,他不屑,也承受不起。
“决定好了吗?”
姜宇的声音平静无波,听不出情绪,目光却锐利如刀,直刺夜辰眼底。
夜辰停下脚步,深深吸了一口气,胸腔起伏,仿佛要将积压了一整日的郁气、愤怒、无力,连同这山间的寒雾,一次吐个干净。
他缓缓点头,动作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沉重。
“嗯。”
他应道,声音低沉,却像投入死水的巨石,激起无形的波澜。
紧接着,四个字从他齿缝间冰冷地迸出,带着足以冻结血液的森然杀意,每一个音节都如同淬毒的冰锥:
“殷邪得死。”
空气似乎凝固了一瞬。
姜宇和谢晓对视一眼,脸上并无意外之色。
他们在此等候,与其说是询问决定,不如说是确认夜辰是否已彻底权衡过后果——是否准备好,为了这四个字,去彻底得罪另一位远比刘霸更加棘手、更加阴毒的战神级强者。
刘霸,不过是混乱都市一隅的霸主,权势再大也有限。
而殷恨天,背后站着的是“魑魅”——一个臭名昭着、手段诡谲、如同阴影般渗透在世间各个角落的组织。
他们是真正的过街老鼠,却也意味着无孔不入的暗箭和防不胜防的报复。
招惹殷恨天,与对抗刘霸,其危险程度,不可同日而语。
夜辰当然思考过了。
这念头在他心中盘旋,虽短暂,却已足够清晰。
危险?
对他而言,不过是磨砺锋芒的砺石,是通向更高处的必经考验。
杀死殷邪,是他能想到的唯一破局之法——既能粉碎那桩肮脏的交易,又能将刘霸乃至“魑魅”的滔天怒火,牢牢吸引到自己身上。
更何况,这盘死局中,还有一个谁也捉摸不透的变数——那位心思如幽谷迷雾的“幽君”向天歌。
他的存在,本身就是最大的不确定。
夜辰的目光转向姜宇,一丝隐忧掠过眼底。
姜宇了然,未等他开口,便简洁地丢下一颗定心丸:“陆擎苍会看着她的家人,放心,没人动得了。”
夜辰心中最后一块巨石悄然落地。
剩下的路,就全靠他们自己了。
审视眼前局势,连他自己都觉得有些疯狂:一个尚在被全城通缉的“逃犯”,非但不躲藏,反而要主动出击,去撩拨另一位更加恐怖、背景更深的战神级强者的逆鳞。
这简直是自寻死路。
夜辰嘴角勾起一抹近乎自嘲的、冰冷的弧度,看向身边两位同犯:
“到时候,只怕我们三个,就得一起亡命天涯了,希望你们两个腿脚利索点...”
谢晓无奈地耸耸肩,脸上带着一种近乎麻木的洒脱:
“没事,习惯了。反正这地儿,也没啥好留恋的了。”
他的语气轻松,眼底深处却藏着对这座城市的深深厌倦。
姜宇则没有说话,只是从鼻腔里冷冷地“呵”了一声。
那声音极短,极轻,却像淬火的刀锋刮过冰面,带着一种对所谓“逃亡”命运的不屑一顾,又或者,是对即将到来的风暴,一种近乎无谓的漠然。
是战是逃,是生是死,对他而言,似乎并无太大分别。
三人再无言语。目光交汇的瞬间,默契已生。
三道身影不再停留,并肩而行,很快便融入了东城区更加浓稠的夜色之中,如同三柄出鞘的利刃,无声地刺向未知的风暴核心。
他们的背影彼此交错,透着一种义无反顾的决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