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纯平气呼呼地离开了毓庆宫。
他心里腹诽,太子殿下,您这么折腾翰林院,是不是有点过于“清新脱俗”了?
他算是看透了!
太子这么干,分明是给翰林们弄了一次极限生存挑战—
把他们一股脑儿地都扔到偏远之地,让这些十指不沾阳春水的翰林们,去当佐贰官。
这还不算,去的地方全都是鸟不拉屎的贫瘠之地。
江南?想得美!
山河四省?门儿都没有!
有的只是边缘贫瘠之地,从京城走过去,光路上就得颠簸三个月,再加上锻炼期限是三年,啧啧……
可是太子呢?轻飘飘一句“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就把许纯平噎得说不出话。
而且,还一本正经地告诉他,书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
今日的受苦,为的是明日的高官厚禄!
对,您说的都对着呢!
可是我就想问一下,你说得倒是轻巧,你这般说话的时候,良心就不会痛吗?
既然这次机会这么难得,为啥你不去亲自体验一下呢!
当然,这种话只敢憋在肚子里,绝对不能说出来。
太子毕竟不是一般人,这是监国太子!
可是,就这么灰溜溜地回去,他又觉得无法面对望眼欲穿,眼巴巴地等着他的下属。
所以他直接去了南书房。
南书房大学士虽然超脱,但是对于翰林院,他们还是有着一些烟火情的。
更不要说张英这个大学士,以往也在翰林院厮混过,可以说是自己人。
刚走到张英的值房门口,他就听到有人大声的道:“张相,我们礼部历来清贵。”
“这一下子将礼部三分之一的年轻人派出去,而且还是当佐贰官,这‘地气儿’接的,是不是有点过头了!”
听到这吼声,许纯平立马站定,竖起了耳朵。
礼部尚书张玉书是老臣,真说起来,他还算是自己的上司呢。
现在张玉书在和张英说话,自己还是先等一下吧。
更何况,张玉书和张英说的,也是让那些年轻下属下去锻炼的事情。
如果张玉书能说动张英,那么自己这边的事情,说不定也有转机。
就在许纯平心中思索的时候,就听张英不紧不慢地回应:“张大人,这件事儿是太子爷定的,我们南书房只是遵照执行,实在是爱莫能助啊!”
“您又不是不知道,这些人做了什么。”
“更何况,让他们下去,是将他们当国之栋梁进行培养。”
“只要是干出功绩来,以后还有大好前程等着他们呢!”
张玉书听张英如此说,声音就缓和了一些道:“张大人,咱们之间就不要兜圈子了。”
“让一些人下去我不反对,但是一下子下去三分之一,这也太多了。”
“我们礼部都快运转不动了!”
“很多事,也不能一直拖着不处理吧?”
张英叹了一口气,索性实话实说道:“老兄,既然你如此说,那我也直说了。”
“一下子下去这么多人,是会影响你们礼部的事情。”
“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谁让他们之前蹦跶得那么欢?”
“做错了事情,总得付出一点代价!”
“至于人手不够的问题,再等等吧!”
“等那些佐贰官从州县过来补上,你们的人手问题就解决了。”
听到这话,张玉书气得手抖:“张英,张大学士,你……你这话说得倒是轻巧。”
“那些佐贰官什么素质,你真的不知道吗?”
“让他们来顶替现在这些基本上都是二甲出身的青年才俊,这是要闹出笑话来的!”
“你应该知道,我们礼部的活儿,丝毫差错都不能出的!”
张英的脸上,依旧带着平和的笑容。
“张尚书,你这话还是给太子爷说吧。”
“给我说这些,是一点用没有!”
“按照太子爷的说法,驴能拉磨,换上牛,也能拉!”
“说不定,还能拉得更快!凡事需要多尝试,不试一下,光凭想象不好下定论啊!”
“这件事情已经定了,您要想改,要么去找太子爷,要么去找皇上!”
张玉书听到这话,脸色都有些发白,他直接一甩袖子道:“那我就不麻烦张相了。”
说话间,他摔门而出。
张玉书出门时,正好遇到了等在门口的许纯平。
此时的他心情不是太好,再加上翰林院名义上还是归礼部管的,所以他对许纯平就不客气的道:“你来干嘛?”
许纯平赶紧赔笑道:“大宗伯,下官是为了那些下属下派来的。”
大宗伯是礼部尚书的尊称,许纯平在这方面可不敢失礼。
可张玉书一听这事儿,更来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