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最近朝廷里最热门的话题,那必须是正本清源司出品的“每日点名通报”——哦不,是邸报。
这正本清源司,简直比打鸣的鸡还勤快,天天查岗不放松,一天不落,精准打击。
邸报这才出了两期,就有人“光荣上榜”两次了。
此人直接晋级“罢朝重点关注对象”。
作为这次罢朝行动的推动者之一,申行世最近忙得脚不沾地。
为啥?得安抚人心哪!
毕竟再不上朝,第三次就要喜提“降职大礼包”了。
这些进士们,哪个不是寒窗苦读十几年,头顶秃掉一半,才混到今天这个位置?
能有今天,来之不易啊!
现在,要让他们丢官,那岂不等于把大半辈子的努力扔大坑里?那当然不愿意!
朝廷要加税,让士绅也交钱,顶多就是多掏点银子而已。
可要是跟朝廷硬刚到底,那丢的可是铁饭碗!
更气人的是:凭啥大家一起罢朝,就我们几个被点名?
这明显不公平啊,我不服!
楚秋建盯着邸报上自己的大名,气得牙根儿痒痒:凭啥申行世这个老狐狸天天在幕后蹦跶,名单上却没有他自己?
这天,申行世把楚秋建等几位“二进宫”的难兄难弟邀请到高级酒楼,笑眯眯地说:“各位,现在是罢朝的关键时期!”
“只要我们挺住,朝廷迟早得让步。”
“可要是我们怂了,那我们之前作出的种种努力,可就全泡汤啦!”
“我相信,没人愿意看到自己的努力打水漂,更没人愿意眼睁睁看着那些‘苛政’落地生根。”
楚秋建盯着申行世一尘不染的官服下摆,默默听着,心里却在骂娘:“你说得倒是轻巧,怎么邸报上从没见你名字?
有本事你也上一次榜被通报一次,看你还笑不笑得出来!
桌上其他人也都不吱声,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气氛一度十分尴尬。
申行世只好继续画饼:“各位,咱们现在局势一片大好!”
“谁要是现在跑去上朝,那就是千里之堤溃于蚁穴啊!”
“我可以给大家保证,只要再坚持一下,未来绝对光明灿烂!”
这时,一位姓王的官员突然拍案而起:
“申兄说得对!现在就是拼耐力的时候!”
“朝廷不可能一直让朝堂空着!”
“圣人说过:生,亦我所欲也;义,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舍生而取义者也!”
“我们都是读圣贤书的,这时候怎么能低头?丢官算什么?我们要的是理想!”
听着这慷慨激昂的话,楚秋建的心中暗骂:
你他娘的居然说丢官算什么?放屁!
“你清高,你了不起,你要取义你自己去,别拉着我们垫背啊!”
可嘴上却只能跟着说:“王兄说得对!明天继续罢朝!那邸报,就当它是个屁!”
酒足饭饱,大家醉醺醺地各回各家。
等人都走光了,刚刚还“醉意朦胧”的申行世立马清醒,拉着王兄的手说:
“王兄,今天多亏你站出来,引导了一下节奏啊!”
此时的王兄早已没有了刚才的豪情,郑重地道:“我这唱白脸也不容易,也是有代价的,你可别忘了咱们说好的。”
申行世郑重保证:“放心,罢朝结束半年内,包你升职加薪!
两个人说话间,就互相告辞离去。
申行世回家的路上,感觉自己肩上仿佛扛着两袋子大米,心里也沉重得像揣了几块大石头。
这次罢朝,就像在高空里走钢丝,一不小心就会摔地上弄个嘴啃泥,好像越来越难搞了。
三皇子画的大饼越来越香,可他心里越来越没底气。
今儿劝住的人,真的都会遵守承诺,顶住被丢官的巨大压力,明天不去上值吗?
第二天一大早,申行世越想越不放心,特意亲自跑到几个重点对象家里查岗。
走在大街上,他突然觉得街上的轿子多了不少。
看着那些轿子,却又看不出什么名堂,只好摇头自嘲,真是草木皆兵,疑神疑鬼了。
值得欣慰的是,那几个让他不放心的同僚,都在家呆着,一个也没有上值。
这实在是让申行世感到欣喜!
可就在他盘算着下午再去忽悠一下谁的时候,就有消息灵通的同僚带回来了一个晴天霹雳:
吏部一口气发了上百张公文,从各地府衙中,抽调了二百名的佐贰官进京来学习锻炼。
偏远地区的佐贰官,要求两个月之内必须到任!
而挨近京城的直隶以及山河四省的佐贰官,都是一个月之内必须到任!
听到吏部的这个行动,申行世俩手一抖,只觉得脑袋嗡了一下子。
他这才突然想起来,街上那些突然多出来的轿子,八成是人偷偷摸摸地去上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