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云锦连眼皮儿都没抬,面无表情地应道:“甄大人按规定执行便是。”
甄演一抱拳:“多谢大人,那下官去别处检查了。”
甄演一走,马超枫才注意到他身后跟了一群护卫,个个精神抖擞,看上去精明强干。
程雪亮戳戳他,低声道:“步军统领衙门的人,甄演这回阵仗不小,气势十足啊。”
马超枫心想:背后是太子爷,这个尚方宝剑在手,不怕没人撑腰。
邹云锦没多说什么,大家就各回各屋继续消磨时间。
到了天黑快要下值的时候,马超枫收到了正本清源司的第一份通告:
对今天检查中缺岗的七十三人进行通报批评。
看着上面一堆熟悉的名字,马超枫纳闷地问程雪亮:
“程兄,怎么才七十三人?我听说没来上班的少说也有五六百啊。”
程雪亮压低声音:“听说只检查了这么多。我看这是杀鸡给猴看——专挑软柿子捏。闹得最凶的翰林院,他们压根没敢去。”
马超枫撇撇嘴:“这不就是吓唬胆小的嘛!连翰林院都不敢动,明天估计该咋样还咋样。”
程雪亮笑笑没说话。
俩人正准备开溜,又有人跑来:
“马兄,幸好您还没走!部堂大人让文选司赶紧把这份公文发到各部。”
马超枫心里翻了个白眼,暗自叫苦不迭:
这都要下值了还来活儿?但邹云锦的安排,他不敢不听。
接过公文扫了几眼,他愣住了——
标题是:《栋梁之材培养计划》。
这计划原本叫《未来大学士培养计划》,但邹云锦觉得太直白太露骨,有损朝廷面子,就给改了个含蓄的名儿。
马超枫快速看完,脸色越来越凝重:好家伙,这是计划要把年轻官员派到各地州县当副手,一去就是三年!
美其名曰“深入了解基层,为晋升打基础”,但马超枫怎么看都觉得,这说不定就要被当成“基础”,直接打在州县里面。
从你被“发配”下去这一刻起,就再也回不来了。或者说,你的仕途之路,基本上到头了。
要是没人捞你,说不定就得在州县副职的位置上待到告老还乡!
问题是,这还是佐贰官,未来的日子可想而知啊!
他当即打定主意,这得赶紧找几个关系好的同乡聊聊,劝他们老实点,别撞枪口上。
就在马超枫在衙门里焦头烂额地研究那份《栋梁之材培养计划》时,申行世已经优哉游哉地溜达到了城南那家熟悉的小酒馆。
今儿个酒馆里比往常更热闹,可气氛却有些诡异——活像一锅烧开了却没人敢掀盖的粥。
“申兄!您可算来了!“
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年轻人急吼吼地冲过来,差点把申行世的袖子拽下来。
“出大事了!秋建兄被正本清源司通报批评,还上了邸报,要发遍全国!这可如何是好?“
被点名的秋建坐在角落里,那张本就黝黑的脸此刻更是黑得发亮。
他勉强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这也难怪——被全国通报虽不至于掉脑袋,但这脸面算是丢到姥姥家了。
更要命的是,这一笔黑历史怕是要被记入另册,以后升迁怕是难啦。
申行世来之前就听说了这档子事,早有准备。
只见他不慌不忙地掸了掸衣襟,悠然自得地往主位上一坐,那架势活像是来说书的。
“秋建兄,莫慌。“他端起酒杯抿了一口,眼睛眯成一条缝。
“你想想,咱们上千号人一起罢朝,为的是给翰林七君子讨个公道。那正本清源司为何只敢通报七十多人?这说明他们心虚!“
他这一开口,顿时把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
“这就好比一群人在街上闹事,“申行世比划着。
“衙役只敢抓几个老实的,对那些真正闹得凶的反而不敢动。为什么?因为法不责众啊!“
他这一番话,像是一阵春风吹散了众人心头的阴霾。
方才还垂头丧气的秋建,这会儿腰杆也挺直了些。
“申兄高见!“一个书生拍案叫好,“咱们这是心怀天下,何错之有?“
“就是!那什么破规定,拿去蹲茅坑我都嫌它硬!“
“就是废纸一张!”
“明儿个继续不去上值,看他们能拿我们怎么样!难不成还能把我们都抓起来?“
酒馆里的气氛顿时又活跃起来,方才的愁云惨雾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欢声笑语。
大家推杯换盏,仿佛已经看到了正本清源司认输求饶的模样。
申行世看着重新热闹起来的场面,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他慢悠悠地又给自己斟了一杯酒,心里暗想:这群书呆子,还真是好哄。
不过这样也好,正好让他们在前面顶着,自己在后面见机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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