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国维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胡须,心里一阵感慨:
干熙帝顶多算是厚黑,但好歹顾忌一点颜面。
太子倒好,这脸皮厚得像铜墙铁壁,彻底地一点脸儿都不要啊!
眼角的余光朝甄演瞥了一眼,发现甄演也是一脸懵。
显然,这话他在奏折中没有说。
但是,众目睽睽之下,他敢纠正太子吗?
就在群臣内心腹诽的时候,沈叶已经心满意足地把自己能盖的大帽子都给盖完了!
随后又一本正经的甩锅道:「甄大人,你把你奏折里的内容,给诸位大人说一下。」
「废话就不要说了,只说重点!」
甄演这一段时间想了很多,他知道自己已经上了贼船,没有回头路了。
他只能当好这把「朝廷的神剑」!
索性豁出去了,清了清嗓子,开始了激情演讲:「太子爷,诸位大人,朝廷税收日益凋敝,但花钱的地方却越来越多——」
「——为啥呢?因为官绅占有的良田和财富越来越多,而黎民百姓的生计越来越穷!」
「——覆巢之下,岂有完卵?官绅和朝廷是一体的啊——」
「——朝廷垮了,你们还能安心当地主么?做你们的春秋大梦去吧!」
「——所以,为了朝廷的长治久安,为了官绅们能有好日子过,臣恳请朝廷顺天应人,让官绅和庶民一体纳粮!」
这段话,甄演私下里练了八百遍,所以这会儿说出来,真的是声情并茂,让人不觉为之感动。
「太子爷,甄演一派胡言,妖言惑众,纯属胡编乱造,臣请太子爷下旨,诛杀这个祸国殃民之人!」
还没有等沈叶开口,贺昌敬又蹦了出来!
他这一开口,顿时让所有人的注意力落在了他的身上。
看到蹦出来的贺昌敬,张英的嘴角露出了笑容。
太子想要各个击破,现在贺昌敬先蹦出来,那就是打乱了太子的布置。
只要——
就在张英朝著贺昌敬看去的时候,就见太子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训斥道:「贺昌敬,这儿是乾清宫,不是让你喊打喊杀的地方。」
「陈廷敬,你是左都御史,贺昌敬这般扰乱朝会,大声喧哗,你来说说,他该当何罪?」
沈叶一看贺昌敬在这儿上蹿下跳,并不觉得意外。
毕竟世上很多事情,都不是一帆风顺的。
不过,礼贤下士和遵守规则这两个人设,沈叶可以随时随地,自由切换一下。
陈廷敬内心一万个不情愿,虽然不满太子爷又让自己当坏人,却也只能硬著头皮回答:「太子爷,贺大人搅乱朝会,按律应该罚俸...
」
「只不过,臣觉得贺大人也是一时激动而已。」
「他的出发点说到底,还是为了朝廷、为了陛下。」
「所以,不如警告一下算了。」
听著陈廷敬的发言,沈叶心里暗叹,这个老狐狸在铁面无私和宽以待人之间转换得果然丝滑。
立马从善如流:「行,那就依了陈大人所说。」
「贺昌敬在朝堂上肆意妄言,大不敬,罚他今个儿最后一个发言。」
贺昌敬当场傻眼!
我跳出来就是为了打断节奏,你让我最后一个说话?
我明明是为了截胡,你却让我当压轴!
太子真是大大的狡猾!你这不是耍赖吗!
如果这个节骨眼儿上,他再追著太子哗哗,那就变成了不识好歹、死缠烂打。
怕是上赶著给太子送人头了!
恐怕他话还没说完,就被人给拖出去了。
沈叶也不理他,转头点名佟国维:「佟大学士,你是首辅大学士,更是朝廷的重臣,你对甄演所奏之事,有何看法?」
佟国维对于贺昌敬蹦出来还是很高兴的。
他虽然答应了太子的要求,但是这并不代表著,他就愿意旗帜鲜明的站出来支持。
得罪人的事儿,还是能躲就躲,他乐得偷懒一下。
但是太子用小手段挡住了贺昌敬,又直接点了他的名,他就不得不站出来道:「太子爷,对于甄大人的提议,臣是赞同的。」
「朝廷的税赋关系重大,如果税赋出了问题,朝廷的运转就会出现问题。」
「臣觉得甄大人说得没错儿,天下士绅的心,还是想著朝廷的。」
佟国维滔滔不绝了一堆废话,总结起来就是一句:支持这个提议。
沈叶点了点头,目光又落在了张英的身上:「张大学士,你觉得甄演的提议如何?」
张英心里叹了一口气,一次好机会就这么错失了,他虽然不甘心,却也只能硬著头皮道:「太子爷,臣对于甄大人的计划,总体来说是赞同的。」
「但是臣觉得,应该一步步来,而不是一蹴而就——」
张英说完,沈叶就朝著马齐道:「马齐,你是户部尚书,你对这件事怎么看?」
马齐站出来道:「太子爷,对于甄大人的提议,臣赞同!」
随著太子逐一点名,七八个发表意见的人异口同声,全员通过,一片和谐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