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二话不说,架起商荣骏就往外拖。
商荣骏被架得双脚离地,却还在扯著嗓子喊:
「太子!你这样一意孤行,如何能够继承大统!」
「我..我看你能得意多久!」
「你这是要得罪全天下的官绅,你知道有多少人—」
后面的话没说出来,嘴就被堵住,只剩下一串含糊不清的呜咽。
站在一旁的李光地和张英将这一幕尽收眼底,不约而同地摇了摇头。
这年轻人,太不成熟了。
骂太子固然痛快,可这时候说这些意气之言,岂不是正好给太子递了把柄吗?
两人悄悄地瞥向沈叶,却见他一脸平静,好像根本没听见似的。
就在他们以为这事儿翻篇了,沈叶忽然开口道:
「张大学士、李师父,你们都是学问深厚的前辈。」
「你们说说,有法不遵却还振振有词,这是什么道理?」
张英和李光地飞快地对视一眼,最后还是张英硬著头皮率先开口道:
「太子爷,朝廷律法不能不遵,商荣骏那是一时气急败坏,口不择言,您千万别跟他一般见识。」
「他已经受到惩罚,臣相信,他以后会牢记这个教训。」
沈叶闻言轻轻一笑,目光转向李光地。
我既然开口问了,你们就得给我个明确的态度。
哪怕此刻,你们另有想法,我也得听你们亲口说出来。
李光地见太子看他,立马会意,郑重其事地说道:
「商荣骏这种人,一路仕途走得太顺,反倒缺了敬畏之心。」
「对朝廷庶务又一知半解,再让他继续当官,恐怕也难有什么建树,就是个庸人。
「太子爷处理了他,也没什么可惜的。」
说话间,左银都两人已跟著周宝往午门外走。
门外,太学生们正伏在冰冷的小桌子上奋笔疾书,一个个冻得手脚发僵,却还得硬著头皮写下去。
虽说他们是来向太子叩阕的,但是他们毕竟是学生身份,太子突然说要考学问,谁敢说个「不」字?
旁边那些翰林和都察院的官员倒是不用考试,可一个个也没闲著,三三两两的都在那儿交头接耳,猜测这次商荣骏他们面见太子会是什么后果。
「太子爷应该会答应商兄他们的请求吧!」
「商兄他们提的又没错,太子爷凭什么不同意!」
「别说了别说了,商兄他们回来了!」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地聚焦在商荣骏的身上!
只见他整个人失魂落魄,更刺眼的是一他头上的官帽居然不翼而飞了!
众人记得清清楚楚,他们来叩阕的时候,个个都把官帽戴得整整齐齐,怎么见太子一面之后,帽子就莫名其妙地没了?
大家正纳闷呢,已经有人快步凑到商荣骏身边,低声问:「商兄,究竟出什么事了?
商荣骏茫然地抬起头,环顾四周,喃喃念道:「忠不必用兮,贤不必以!」
「往后,这朗朗乾坤—只能拜托诸位了。」
说完,他朝著众人拱了拱手,声音沙哑:
「方才,太子已革去我的功名,从今往后,我只能归隐林泉了!」
左银都一直忐忑不安地盯著商荣骏。
毕竟,身为一个「叛徒」,他生怕商荣骏胡说八道。
听到商荣骏如此一说,他心里才稍微踏实了点。
可他又隐隐有点失望,这个商荣骏刚才还是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这会儿倒像是清醒过来了。
要是他一直浑浑噩噩的,晕乎下去该多好啊!
「银都兄,到底怎么回事?太子接受我们的建议了吗?」有人见商荣骏不愿多说,转头就问左银都。
左银都叹了口气道:「诸位,今天我们和太子的奏对,太子已经命人抄好,贴出来了,就在那边墙上。」
「大家自己去看吧!」
众人这才注意到周宝等人正在墙上贴纸。
当下就有不少人蜂拥而上,围了过去。
只有那些可怜的太学生,还在苦哈哈地埋头答卷。
太子亲自出题,关系到将来的前程,谁也不敢考的太差。
随著一张张纸被贴上墙,沈叶和商荣骏等人的奏对内容也清清楚楚地落入了众人的眼中。
看著看著,不少官员的脸色就变了。
他们本来觉得自己理直气壮,可太子句句紧扣朝廷律法,说得他们哑口无言,连自己都觉得底气不足。
来的时候热血沸腾,这会儿心里却一阵发冷。
而最让他们心寒的,是最后的一段商荣骏言辞激烈地坚持己见,结果太子直接重手处罚,罢官、夺功名,削出身文书—几乎把商荣骏彻底打落尘埃。
看著寒风中埋头写卷子的太学生,不少人心里发怵:十年寒窗不易,谁愿意为了一件事,把自己的前程全搭进去?
这是大家的事,凭什么让我一个人冲锋陷阵?
就在一片死寂之中,突然有人振臂高呼:「既然太子这儿讨不到公道,那我们就去找皇上!」
「我们去温泉行宫,请陛下主持公道!」
冰冷刺骨的寒风中,这一声呐喊显得格外响亮,也格外刺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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