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起来好像很随意自由,但在正式工作时,散工们会被编入不同的小组之中,选出的组长便是他们这次工作的管理者。
各组组长又由统一的管理者领导,可谓一环扣一环,秩序井然。
豆苗采收热烈进行的同时,会有人将收下的豆苗用推车运往下一个地点,许玉兰将地方选在了东街离酱油厂较近的一个空旷处。
那边长着几棵大树,到了太阳正烈的时候,树荫连片,洒下一片阴凉。
负责剥豆荚的工人们便聚集在大树下,用手搓开豆荚的同时,快速将里面的黄豆用竹筐收集起来,到时再成筐运往酱油厂。
这活儿不算技术活,工分也不高,但还是被大娘们争抢着要来。
都是干惯了农活的人,剥豆荚这事儿难不倒她们,在剥着豆荚的同时,大娘们嘴也没闲下来,开始你一句我一句唠起了嗑。
村头王大娘一句话打开了话茬:“你们说,这酱油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立马就有人接上了下一句话:“听我家惠娘说,和盐一样,是加在菜里的调料!”
有人惊呼:“食堂的菜已经这么好吃了,到时候再加了这什么酱油,那得好吃成什么样!”
有人叫了声解答了疑问的刘大娘:“你家惠娘是不是被选进酱油厂了?小小年纪就这么能干,少说不是下一个田厂长、许厂长呢!”
听到这句话,刘大娘一张布满了褶子的脸上顿时笑成了一朵花,嘴上说着“哪里哪里”,但那神色中的得意是挡也挡不住。
说起来这刘大娘在附近也是个出名的人,出了名的重男轻女。
在兄长、弟弟上树下河满山里跑的时候,说话尚不流利的刘小惠已经开始学着做起了家务,纵使各家都把男孩子看得比较重一点,但也没有像刘家一样做得这么明显的。
问就是一句“反正是个丫头片子,以后是要嫁到别人家的,家里给她吃给她喝,做点儿活回报难道不是应该的?”
这话说得是理直气壮。
知道劝不住,村里人也不再劝了。
这种情况直到最近才发生改变——虽说回到家时还是免不了要做家务,但跟着一同做工的人在食堂里吃饭,刘小惠的伙食显而易见好了许多。
现在又成了酱油厂的正式工,在家中的地位自是不可同日而语,想必待遇也会大有改善。
大家对刘家的事都心知肚明,也就是看破不说破,话中的恭维更多的也是对刘小惠终于能脱离苦海的祝福。
不待刘大娘再吹嘘几句,很快就有人转移了话题:“——说起来,最近公告栏粘贴的招聘启事还真多,谢四管事要招二十个人也不知道是要去干什么的!”
“啊?四管事的商队人选不是早就固定了吗,我家那小子一直想进去根本找不到机会,这是又开始招人了?要真是这样回家后我得赶紧和我家那小子说说去!”
“我看你们还是别想了,要真是商队招人还能不写清楚?只说要招人,还必须得是二三十岁的年轻男人,我看还不知道是去干什么呢!”
“管他干什么,反正少夫人又不会害我们,而且工分这么高,干什么不行?”
“这倒是哦……”
……
一群人聊着聊着,心思慢慢浮动起来,不说别的,谢司管事给的工分是真的高!
“——阿嚏!”
谢司揉了揉鼻子,嘀咕了一句,“这是谁又在念叨我?”
直起身,将手上的报名表呈递给盛玉,谢司道:“少夫人,这上面的人便是我选好的那二十个。”
盛玉接过报名表,从上往下扫视了一遍,点了点头:“家世都还算清白,可行。”
她擡起头,看向面前的谢司。
近五个月走南闯北的生活,让谢司整个人看起来成熟了不少。脱去了少年与青年之间似有若无的稚气,他的神色更显坚毅。
谢迩站在一边,看着长大了的弟弟,脸上的表情虽无多大变化,眼神中却是写满了骄傲。
在少夫人和二哥面前,谢司撤去了在商队成员面前贯有的“长者风范”,他摸了摸头,嘿嘿一笑,显出几分与年纪相符的神气来:“在来找少夫人之前和二哥商量过了。”
盛玉顿时了然,谢迩对城中百姓熟悉程度自不用说,这也难怪这份名单挑不出一丝差错。
一旁的谢迩适时插了句话:“此去贡州购买盐湖一事事关重大,如何谨慎都不为过。这二十人虽说已探查清楚他们的底细,但在出发之前,还是得多加接触,方能更加知晓他们的本性。”
谢司点头答应:“知道了二哥,这次我少说还得在城中待上个十余天,正好有时间和他们多认识认识。”
说到“认识认识”时,谢司眼里闪过一丝狡黠的光芒。
谢迩见了,只无奈一笑,之前谢司和他的商队成员联合起来演戏给平城富商看的事至今想起仍然叫人啼笑皆非,也不知道这次他又想出了什么鬼点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