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2 / 2)

众人闻言,自是哈哈大笑几声。

谢卫国环视一圈,问了一句:“怎么就你们几个?老孟他们呢?”

赵副将伸出手比划了个拳头,哈哈一笑:“猜丁壳输了,可不就得乖乖留守在兵营?”

“那是,我们几个能来的可都是赢了猜丁壳的。”有人接了一句。

听说大将军去了边关,剩下的副将们没有哪个不蠢蠢欲动,可想去的不少,能去的却不多,总得在关外留下几个能主事的,否则若是发生什么情况,兵营可不得乱了套?

所以在挑选谁走谁留时,他们几个采用了最公平的决定方式——猜丁壳。

赢了的自是喜笑颜开,包袱款款来了边关,输了的也只得愿赌服输,乖乖留在兵营看家了。

“还好我们几个过来了,食堂的好吃的可真多啊,那些粽子和咸鸭蛋都是怎么做的?明明外表上看起来没有出奇的地方,吃起来却比往日里吃过的好吃那么多!”

“单说这果脯粽子,粽米白莹如玉,内里裹挟的红枣沁出丝丝朱色,犹如一块上好的沁丝白玉。不仅好看,吃起来更是口感新奇,气味香甜,这一趟来得真值!”

“果脯粽子之前也吃过的,要我说,还是这种裹着红花香料的粽子奇特,在食用时还需切片装盘,淋上蜂蜜,吃法着实独特。可惜我夫人没来,不然她定会极为喜爱这一类红花粽子。”

被副将们夸赞的都是些甜口的粽子,盛玉也不明白这些男人怎么这么喜欢吃甜食,或许和南北方的差异有关?话说回来,朝城和边关的粽子口味几乎都以甜口居多,也就只有晋城喜爱吃些咸口粽子了。

“火头营那些食物,咱们都吃腻了,要是能把食堂的厨子挖过去就好了……”

话音刚落,雅间内的气氛顿时凝固了一瞬,一瞬间,所有人的视线都齐刷刷看向了说这话的赵副将。

在其他副将们“你怎么把心里话说出来了?”的视线中,赵副将嘿嘿一笑,看向坐在角落一处的盛玉:“少夫人,末将一时失言,还请少夫人莫怪。”

盛玉摇了摇头,示意自己并未放在心上。

赵副将这一插曲,也让众人对盛玉暗地里的打量摆在了明面上。

“少夫人”的名号早在关外便传了开来,众人对她好奇已久,此次来到边关,在见识到城中那些令人匪夷所思的变化后,副将们更是迫不及待想见到促成这些变化的少夫人本人。

在来的路上,众副将以为少夫人会是一位盛气凌人的世家姑娘,谁知当真见了面,才发现这位少夫人从不显山露水,总是安安静静坐于一处,从不过多表现自己。

内敛得不像是有魄力能使一座死城变成如今这副生机勃勃模样的样子。

气势外露容易,盛玉的内敛倒让这些副将们又高看了她几眼。

赵副将举杯朝她敬酒:“早就听闻少夫人的大名,如今一看当真是百闻不如一见,少夫人当得是女中豪杰,赵某佩服!”

武副将也凑热闹似的举起了杯:“就是,来之前没想过少夫人长得如此‘一表人才’,将边关建设得这么好,养的鸡鸭猪羊实在是太好吃了!”

“什么‘一表人才’,没有文化就不要勉强开口。”

“你还不知道老武?脑子里除了他的宝贝剑器就只有吃了!”

其他副将也都跟着说了几句,纷纷举起了杯。

谢卫国伸手要拦:“你们一个个不要脸的老家伙,让一个小姑娘喝什么酒?”

盛玉知道今日这场宴席谢卫国是想将自己介绍给他亲近的这些副将们认识,这样的场面,她也不好拂了众人的意,便大大方方举起了杯:“小女子不胜酒力,只好以茶代酒,多谢诸位将军平日里的照顾了!”

“哪里哪里,少夫人当真豪气!”

其他副将们也纷纷将自己杯中的酒水一饮而尽,当前的场景称得上是宾主尽欢。

随后谢卫国就和副将们谈起了兵营之事,间或聊些家常琐事、年轻时的趣事,足以看得出他们之间的感情甚笃,早已超越了上下级之间的感情。

盛玉听了一会儿,便走了出去。

站在栏杆处,远方的夕阳余晖映射下来,将周围的视野染成了一片橘黄的色调。

楼下的粽子自助渐渐散了,食堂的员工们正在收拾残局。

盛玉站着看了好一会儿,感受着裹挟夕阳色彩的晚风从面上吹拂而过。

她的心情此刻很是平静。

觉得这种宴席后的散场也不是那么不容易让人接受。

或许是景好的缘故。

“若是不喜欢这样的场景下次直接拒绝了便是。”谢景珩在她身旁站定。

他看得出盛玉不太喜欢这种应酬式社交。

盛玉“嗯”了一声,“副将们性格都还好。”

“他们都是跟随父亲已久的手下,战场上的生死之交。”谢景珩介绍道,“往后若是有事,我与父亲不在时你可以直接找到他们。”

这也是谢卫国要把盛玉介绍给他们的原因。

盛玉自是不会不领情,在现代人脉都何其重要,更何况等级森严的封建社会。

站了一会儿,谢景珩突然转过头看向她:“一起去走走?”

盛玉失笑:“又有好地方要带我去?”

谢景珩摇头:“这倒不是,不过有个好东西想邀请你一起看看。”

盛玉从栏杆上直起身来:“那就去看看。”

两人出了食堂,谢景珩带着她走在街上,两人却似毫无目的的闲逛,走走停停,没有明确的方向。

散着步,两人聊天的内容同样随意。

该说相处的确是了解一个人最好的方式吗?盛玉侧过头看向身旁的谢景珩,她曾经以为这样一个人该是如外表一般看起来冷峻无情的,事实上他的内心好像比她还细腻。

熟悉一个人就是看着他由片面慢慢变得立体的过程。

——盛玉曾经对好友说过的这句话嗤之以鼻,因为她觉得自己不会有花时间去熟悉一个人的需要。

但现在看来,这种感觉好像也不坏。

夜幕逐渐降临,两人出了城,却也只是沿着小路慢悠悠走着。

盛玉索性不去想他所说的“好东西”是什么,开始研究起农田里长势良好的蔬菜来。

她难得有时间来到城外逛逛农田,正好看看从育苗田里移植出来的菜苗在普通土地上的长势变化。

月光虽不太明亮,照清脚下的道路却是不难的。

谢景珩也不着急,盛玉要去农田,他便跟在她的身后,遇到不好走的路适时扶上一把。

他这闲散的态度,盛玉都要觉得他说有“好东西”是诓自己的了。

农田里的油菜已经到了角果发育的成熟期,植株足有一米高,虽已过了油菜开花的季节,成片的油菜看上去风景还是不错。

盛玉蹲下身,正观察着叶片时,突然看到有一抹萤光从眼前掠过,再仔细一看,不是萤火虫又是什么?

她立刻惊喜地站起身,想把这个发现告诉谢景珩,谁知刚从油菜田里站起,瞬间被眼前的景象美得失了语。

很难描述出这样震撼的景象,夜晚,凉风习习,天上繁星点点,在茂密的油菜丛中,萤火虫便如下凡的明星,穿梭在绿叶中,闪烁着光芒,为人间带来了天河的美景。

“喜欢吗?”

盛玉应声看过去,猝不及防对上了谢景珩的视线,他的眼神深邃,眼中闪动的光芒比方才的萤火虫还亮,盛玉有一瞬间失了神。

“昨夜从城外回来时,恰好途径此处,那时的萤火虫还不多,不曾想今日倒是明亮。”谢景珩看着她笑了笑,“从刚看到这里的第一眼,我便想带你一起前来观看。”

谢景珩慢慢走向盛玉,在她的目光中,缓缓伸出手抚摸了一下她的头发。

他的动作很轻,不会把上面的发饰弄乱,谢景珩道:“虽然不知道你昨夜为何看起来满身孤寂,但我希望你今日晚上可以开心一点儿。”

他牵起她的手,不知从何从弄来了五条不同颜色的丝线,笨拙地给她系在了手腕上,似是对第一次的系法不太满意,又细心调整了一番。

因为凑得近,他说话时呼出的阵阵热气洒在她的手腕上,似是在心中也泛起了丝丝痒意:“听说朝城在过端午时常有系百索子的习俗,刚学的,系得不太好,麻烦少夫人多担待。”

看见盛玉腰间系着的鸭蛋络子时,谢景珩一笑:“这算是齐全了。”

盛玉这才知道,原来自己昨晚的落寞都被他看在了眼里,而今日做的一切事情,也都仅仅只是为了让她高兴而已。

盛玉没说话,只定定看着他。

她说不清现在内心的感受,至少在前二十年的人生中从未经历过。她又想到今日午时叶怀兰问她婚期定在八月十五可好时,她当时的回话说得委婉,现在只想在心里默默补上那句——“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