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任首领,在一次疏通被巨大浮冰堵塞的水道时,被突然崩塌的冰山吞没,尸骨无存。
第三任首领,一位女性,长时间浸泡在刺骨的冰水中指挥清淤,最终在运河通航的黎明前夜,僵卧在指挥棚里,身体冰冷。
第四任首领,在最后一段最险峻的冰峡攻坚中,被崩落的冰岩砸断了脊骨,在运河通航的欢呼声中咽下最后一口气。
四代领袖,如同四根燃烧自己照亮前路的冰烛,前赴后继地倒在了这条血色的河道旁。
而为之付出生命的,是八万个曾经在冰原上挣扎求活的灵魂。
他们的血肉、骨骼、冻僵的躯体,与凿出的冰土砂石一起,层层叠叠地夯实了这条伟大而残暴的水道。
终于,在一个风雪暂歇、天光微明的清晨。
最后一块巨大的拦路冰岩,在无数骨铲、木镐的啃噬和绳索的拖拽下,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滚落进深涧。
浑浊却奔涌的冰河水,如同挣脱枷锁的巨龙,带着积蓄了百年力量的低吼,猛地冲过最后一道闸口,奔腾着、咆哮着,撞向下游沉冰湖广阔的冰面!
“通啦!”
一声不知是谁发出的、嘶哑到变形的狂吼,如同点燃了沉寂百年的炸药。
压抑太久的情绪轰然爆发!
岸边疲惫到麻木的人们猛地跳了起来,挥舞着破烂的皮帽、磨秃的骨铲,发出野兽般的嚎叫和痛哭。
泪水在冻僵的脸上肆意横流,瞬间凝结成冰,又被滚烫的体温融化。
他们拥抱,捶打,在冰冷的河岸上翻滚,用尽一切方式宣泄着这跨越百年的悲怆与狂喜。
张卫国蹲在最高处的冰崖上,琥珀色的竖瞳清晰地映照着下方沸腾的人海,也映照着这条在灰白冻土大地上蜿蜒伸展的血色银蛇。
伟大?是的,它撕裂了冰封的隔绝。
残暴?更是刻骨铭心,八万亡魂在奔涌的水声中无声呐喊。
他没有资格评价,只能感叹一句,
罪在当下,功在千秋!
顺流而下!
运河的通航,彻底改变了这片大陆的游戏规则。
沉重的物资、大量的战士,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沿着这条命脉水道集结、投送。
耀阳部落的意志,如同奔涌的河水,无可阻挡地向下游蔓延。
一座座新的据点如同雨后春笋般在运河两岸的关键节点建立起来。
坚固的冰石堡垒取代了脆弱的冰屋,飘扬着耀阳部落独特的冰河与朝阳交织的图腾旗帜。
下游那些曾经观望、甚至敌视的部落,在亲眼目睹庞大的、满载战士和物资的船队顺流而下,
兵临城下时,抵抗的意志如同阳光下的薄冰,迅速消融,归顺,成为唯一的选择。
十年,仅仅十年。
沿着这用生命和血泪换来的耀阳运河,数十座规模远超以往任何聚落的城市,如同璀璨的冰晶项链,被强行串联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