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丫愣住了,捧着布鞋看了半天,忽然红了眼眶:“玄风哥哥,这是给我的?”
“嗯,”玄风点点头,“看你鞋磨坏了。”
“谢谢玄风哥哥!”丫丫蹦起来抱住他的胳膊,力道不大,却勒得很紧。玄风能感觉到她小小的身子在发抖,像只受了委屈的小兽。他忽然想起第一次见她时,她缩在李伯身后,怯生生地看着他,手里攥着块破布,脚边是双露趾的草鞋。
李婶端着葱油饼出来,见此情景笑了:“这丫头,多大了还撒娇。”她把饼放在石桌上,又端来碗绿豆汤,“天热,喝点这个败火。”
绿豆汤里浮着几粒枸杞,红得发亮。玄风喝了一口,凉意顺着喉咙滑下去,熨帖得很。他抬头看向篱笆外,夕阳把活血藤的影子拉得很长,卷须在地上画着歪歪扭扭的圈,像无数只小手,悄悄勾连着这院子里的一切——竹架上的药草,石槽里的清水,丫丫脚上的新鞋,还有李伯哼的不成调的小曲。
“玄小哥,”李伯忽然开口,“你打算什么时候走?”
玄风握着碗的手顿了顿。他本打算采完知母就启程,去下一个镇子寻访一味叫“忘忧草”的药材,据说能安神。可看着院里的景象,心里忽然像被什么东西填满了,沉甸甸的,迈不开脚。
“再待两天吧,”他说,“看看知母晒得怎么样。”
李婶眼睛一亮:“那正好,明天让你李伯带你去后山的泉眼看看,那里长着丛野薄荷,泡水喝比金银花还提神。”
丫丫立刻接话:“我也去!我知道薄荷长什么样,叶子圆圆的,摸起来香香的!”
玄风看着他们雀跃的样子,嘴角忍不住上扬。风吹过篱笆,活血藤的叶子沙沙作响,像是在应和。他低头喝了口绿豆汤,甜味里混着点药草的清苦,像极了此刻的心情——明明是过客,却贪恋起这片刻的安稳,像藤蔓攀住了篱笆,不想离开了。
夜幕降临时,竹架上的药草被收进屋里,篱笆上的活血藤却还醒着,卷须悄悄伸进窗户,在月光下轻轻晃动,像在窥探屋里的笑语。玄风坐在灯烛旁,看着丫丫试穿新鞋,看着李伯用草绳捆扎知母根,看着李婶纳鞋底,忽然觉得,所谓归宿,或许不是固定的地方,而是这些被牵挂、被需要的瞬间,像活血藤的卷须,轻轻绕住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