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总瞪了她一眼:“林工,你是来做评估的,还是来帮村民的?”
“我是来做伦理环评的,既要考虑项目效益,也要考虑村民权益和环境影响。”林砚舟翻开笔记本,“根据《可再生能源开发伦理规范》,项目开发必须遵循‘知情同意’原则,你们没跟村民协商就动工,已经违反了规范。”
张总气冲冲地走了,王支书看着林砚舟,眼神里多了点信任。“林工,俺们不是反对建风电场,俺们也知道可再生能源是好事,可俺们就想保住祖坟,保住能种庄稼的地。”
林砚舟点点头,拿出地图铺在桌上:“王支书,我看了项目规划,其实可以调整塔基的位置,避开祖坟地和耕地。就是这样一来,投资方要多花点钱,工期也得推迟。”
接下来的三天,林砚舟带着村支书和投资方的人一起勘测地形。她拿着地图,在山里走了十几公里,标出了新的塔基位置——避开了祖坟地,也绕开了耕地,只是要多修三公里的施工路。
“多修三公里路,成本要增加两百万。”张总皱着眉,“而且工期要推迟两个月,我们损失太大了。”
“张总,伦理环评不是走过场,要是强行按原计划施工,村民肯定会继续反对,项目拖得更久。”林砚舟指着地图,“你看,新路线虽然远,但避开了生态敏感区,之后的运营风险也小。”
张总沉默了半天,终于点头:“行,就按你说的改。但补偿款不能再加了。”
王支书也松了口:“只要不迁祖坟,不占耕地,俺们就配合。”
一周后,林砚舟把伦理环评报告交给局里。报告里写着:“龙脊山风电场项目经调整规划,符合‘尊重社区权益’‘保护生态环境’‘可持续发展’三大伦理原则,建议批准实施。”
交完报告的那天,林砚舟又去了沙坪村。王支书在村口接她,指着远处的山:“林工,你看,新的塔基已经开始打桩了,没动一棵祖坟的树。”
林砚舟顺着他指的方向看,银灰色的塔架在阳光下泛着光,旁边的田埂上,麦苗已经返青,绿油油的一片。风从山里吹过来,带着麦苗的清香,也带着测风塔轻微的嗡嗡声——这次,分贝仪显示53分贝,符合标准。
“林工,俺们村准备在风电场旁边种果树,以后游客来观光,既能看风车子,又能摘果子。”王支书笑得眼睛眯起来,“俺们也能靠可再生能源过日子了。”
林砚舟看着远处的风塔,心里忽然明白,可再生能源开发的伦理环评,从来不是简单的“能建”或“不能建”,而是在发展与保护之间找平衡——既要让风塔立起来,也要让村民的日子好起来,更要让青山绿水留下去。
车子离开沙坪村时,王支书领着村民在村口挥手。林砚舟从后视镜里看,那排银灰色的风塔越来越小,最后变成了山尖上的一点光,像星星落在了龙脊山上。她掏出手机,给张总发了条消息:“风电场调整后,村民已经同意配合,下个月可以正式动工。”
很快,张总回复:“多亏了你,林工。以后我们做项目,一定先跟村民商量,再也不搞‘先动工后协商’了。”
林砚舟笑了笑,把手机收起来。她知道,这只是她做的众多伦理环评中的一个,但每一个项目的背后,都连着一方百姓的生活,连着一片土地的未来。可再生能源要发展,但不能以牺牲伦理为代价——这是她五年前入行时记住的话,现在,她更懂了这句话的分量。
车窗外的风又吹进来,带着松针的清苦,也带着麦苗的清香。林砚舟看着前方的路,心里清楚,下一个项目还在等着她,下一场“平衡”还需要她去寻找,但只要守住“伦理”这根底线,就不会走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