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越聊越沉重,最后周明提出:“我们不能看着这种情况继续下去,得制定一套伦理规范,至少让大家知道,AI心理测评该怎么用,不该怎么用。”
这个提议得到了两人的支持。他们开始分头行动:陈岚教授负责召集心理学专家,梳理测评工具的科学边界;赵宇研究现有法律条文,明确责任划分;周明则利用在科技公司的便利,收集企业和学校使用AI心理测评的实际案例。
三个月后,他们在一次行业论坛上发布了《AI心理测评伦理规范(草案)》。可反响却不如预期——企业代表说“会增加管理成本”,学校负责人担心“影响风险管控”,甚至有AI测评公司公开质疑:“你们凭什么说我们的系统不准确?”
周明没有气馁。他想起林晓的遭遇,想起被调去后勤的小王,这些活生生的案例,就是他们坚持下去的理由。他和团队开始逐个拜访企业和学校,用实际案例讲解滥用AI测评的危害。
在一次中小学教育论坛上,周明遇到了市一中的校长刘敏。刘敏校长向他透露,学校去年引入AI心理测评后,有个初二学生因为测评显示“有自杀倾向”,被强制要求休学。后来家长带孩子去医院检查,发现只是因为学业压力大,出现了短期焦虑。“这件事让我很愧疚,”刘敏校长说,“我们本来是想关注学生心理健康,结果却用错了方法。”
刘敏校长的话让周明看到了希望。在她的推动下,市一中率先停用了AI心理测评作为筛选工具,转而将其用于心理健康普查,并且要求所有测评结果必须经心理老师复核,再结合面谈情况给出建议。
这个案例像一颗石子,在教育界激起了涟漪。越来越多的学校开始反思,企业也逐渐意识到问题——星辰科技的HR李姐联系到周明,说公司最近接到了好几起员工投诉,管理层正在考虑调整测评政策。
与此同时,陈岚教授团队的研究得到了国家心理健康与精神卫生防治中心的关注,赵宇也推动相关部门将AI心理测评纳入监管议程。2025年3月,周明和团队发布的《AI心理测评伦理规范》正式被纳入行业标准,其中明确规定:AI测评仅为“辅助参考”,不得作为心理健康诊断依据;测评内容需经过心理学专家审核;禁止企业用AI测评筛选员工;学校使用需获得家长同意;测评数据需加密存储,禁止随意共享。
发布会上,周明站在台上,看着台下的陈岚教授、赵宇,还有特意赶来的刘敏校长、林晓和小王。他想起一年前那个焦虑的夜晚,想起那些被AI标签困扰的人,突然觉得所有的努力都值得。
“AI是工具,不是法官,”周明对着麦克风说,“心理健康的核心是人,是人与人之间的理解和关怀。我们开发AI,是为了更好地帮助人,而不是用数据把人分成三六九等。”
台下响起热烈的掌声。周明看到林晓眼里闪着光,小王举着手机录像,脸上带着久违的笑容。窗外阳光正好,办公桌上的绿萝应该已经浇过水了,叶片上的灰尘被洗净,露出鲜亮的绿色。
那天晚上,周明收到了星辰科技的内部邮件:公司即日起停用AI心理测评与绩效挂钩的政策,改为由心理老师提供一对一的心理健康支持。邮件末尾,李姐加了一句:“谢谢你,让我们知道,管理人心,不能只靠数据。”
周明关掉电脑,走到阳台。城市的灯光亮起来,像无数双温暖的眼睛。他知道,《伦理规范》的发布只是开始,要彻底改变AI心理测评滥用的现状,还需要很长的路要走。但至少现在,他们已经迈出了第一步——为那些被数字标签困住的人,打开了一扇门。
后来,周明离开了星辰科技,加入了陈岚教授的团队,专门从事AI心理测评的伦理研究。他经常去学校和企业做讲座,每次都会说起林晓和小王的故事。他想让更多人知道,心理健康不是一串冰冷的数据,而是一个人对生活的热爱,对未来的期待,这些东西,永远无法被AI精准测量。
在一次讲座结束后,一个高中生拦住周明,递给他一张纸条,上面写着:“谢谢你,我之前因为AI测评被贴上‘心理异常’的标签,一直很自卑。现在我知道,那不是我的问题,是工具用错了地方。”
周明看着纸条,心里暖暖的。他想起自己当初按下测评回车键的那一刻,想起那些为了制定伦理规范而熬夜的夜晚,突然明白:改变世界,不需要惊天动地的壮举,有时候,只是一群人不愿意看着错误继续,愿意站出来,说一句“不应该是这样”。
数字世界里,算法可以计算数据,却算不出人心的温度。而这温度,才是照亮心理健康之路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