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道:“你胆子果然很大。”
“只是本座尚有一事未解,不知你是否能为本座解惑。”祂道。
通天若有所思地挑了挑眉,定定地望着祂:“哦——”
通天:“您向来通晓万物,这世上竟还有什么,是您也不知道的吗?”
他是在阴阳怪气吧?
他肯定是在阴阳怪气吧!
天道的笑容僵硬而死板,像是被强行刻在了这副皮囊之上。
祂面无表情地盯着通天,慢慢地开了口:“上清通天,本座分明对你从来没有下过重手,反倒是你,为何一直对本座抱着极大的敌意?”
这也是祂最大的疑惑了。
相较于龙凤麒麟三族,又或者是眼下的巫妖两族,祂可从没对三清下过手,甚至还给了他们一人一个圣位。
单从此处来讲,祂可从来不曾辜负三清,又为何会招致上清如此大的恶意?
当然,这话若是落在通天耳中,不过是得一声讽刺的笑。
说什么天赐圣位,若无他们一日又一日的苦修,他们又凭何证道成圣?借着“天赐”之名,就想抹杀掉他这么多年的努力,可不是十足的可笑。
紫霄宫中,通天略显意外地挑了挑眉,看着眼前垂眸凝视着他,神色中隐隐带着几分不解的天道。
“您居然会好奇这个问题吗?”
祂并不做声,只拧眉看着他。
通天淡笑了一声,却道:“无可奉告。”
他有什么义务告诉祂未来发生的一切?告诉祂——那场以众生为棋局,引着阐截两教彼此相杀的封神量劫?
天道:“你——”
祂连声道:“好,你好得很!”
通天看着祂,眼底的情绪极淡,像是一滴落在宣纸之上,渐渐晕染开来的水痕。
他轻轻从广袖中拔剑,手腕一折,直指着上首之人!
“与其说这些废话,我倒是更想知道另一个问题的答案,”他道,“天道,我师尊——鸿钧道祖,今在何处?”
天道低首看着下方的红衣圣人。
他眉目冷冽,长风吹拂起了他的发,那一身红衣烈烈如火,焚烧自己,亦焚烧眼前的一切!
祂似乎想笑,却只露出了一个古怪至极的神情:“你想知道鸿钧的去向?”
天道:“不如……拿命来换吧!”
只一瞬,紫霄宫中杀气四起,天地惶惶不安,九霄天谴从天上劈下,衬得此时此刻如同末日降临!
宫阙的屋顶被狂风掀开,桃花纷然如雨,簌簌落了满地!
通天面色不改,长剑一弯,径直往前奔出数步!
而他的身后,电光火石,刺目的白色闪电重重地劈下!
生死之局!
以命相搏!
谁能看得清这战局?谁能判断最后的结果!
唯有淋漓尽致的暴雨,霎时间,洗刷了整个洪荒世界!
巫妖战场之前,后土面上忽而一凉,她不觉微微擡首,凝视着头顶骤然落下的雨滴,目光一扫,又看向了被雨水笼罩的众人。
她顿了一顿,一挥衣袖,在巫族上空笼罩了一层朦胧的白纱。
帝俊伫立于阵中,手中尚且执着一卷玉简,又见雨丝斜斜落下,污浊了字迹。
妖皇皱起了眉头,又转过身来,对着身旁的白泽说了些什么。
圣人出手,天道动怒!
无尽的异象浮现在洪荒大地之上,雷霆万钧而落,雨水冲刷大地,顷刻间,便成了一道道洪流。
女娲垂首望着不周山下方的景象,眉睫微微一动,隐约之间,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脸色倏地一变。
若是她没有当场失忆,前世不周山被共工含怒撞倒的时候,同样有着一场铺天盖地的洪水。
人族的史册之中曾将此事记载:“……往古之时,四极废,九州裂,天不兼覆,地不周载。火爁焱而不灭,水浩洋而不息。猛兽食颛民,鸷鸟攫老弱。”
今生今世,在后土与她的干预之下,不周山并未出事,只是……记忆里这场摧毁了无数生灵的洪水,依旧循着同样的命数,降临在洪荒之上!
天数到底能不能改?
天命到底如何去争!
女娲圣人一袭长裙立于不周山上,忽得擡首迎向那场淋漓尽致,仿佛要将整个世界尽皆埋葬的雨水。
她喃喃开口,眼底茫然:“洪荒……洪荒的未来,到底在哪里?”
天地茫茫一片,无人回答她的疑问。
女娲踉跄地往前迈了一步,又不觉望向了混沌的方向:“通天师兄……”
她垂落了眼眸,于无声中落下一滴泪来。
作者有话说:
……往古之时,四极废,九州裂,天不兼覆,地不周载。火爁焱而不灭,水浩洋而不息。猛兽食颛民,鸷鸟攫老弱。”——《淮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