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无半点生机的枯梅之上,忽而绽放了一点半点的生机,小小的花苞孕育而出,在絮絮的飞雪中生长。
生死逆转,生机重现。
万千的奇迹诞生在此刻,像是一个无法言说的美梦。
鸿钧擡起了眼眸,静静地注视着这一刻,又见少年轻轻执起枝头的花朵,俯身吻上那缓缓晕开的绿梅,又擡起了眼眸,含笑望着他。
“师尊。”
鸿钧眸光微微翕动,仿佛恍惚了一瞬,又见通天缓步走了过来。
他的身上仿佛还残留着浅浅的梅花香气,一点一点侵入他鼻尖,泛起某些不可言说的念想。
师尊凝视着他的弟子,冷淡疏离的目光中再也瞧不见其他事物,只想俯下身来,轻轻吻过他眉心方寸。辗转几分,似难以尽诉的钟情。
“通天,如今的你,可是已经成圣?”
通天扬起脸看他,两人的姿态愈发暧昧不清,发丝纠缠之间,再也牵扯不断。
“或许。”
他呼出的气息微浅。
鸿钧眉梢微微挑起,重复了一遍:“或许?”
通天的长睫微微垂落,沾染了一点半点的雪屑,湿润而纤长:“天道圣人之上,大道圣人之下。”
他形容了一下自己的修为境界,又微垂了眼眸,显出几分懊恼的神色。
“师尊,我仿佛还差点什么东西,只是不知道……那到底是什么东西。”
鸿钧仿佛听到了他的话,又似乎被什么转移了注意力,他低垂了眼眸,轻描淡写地揽上了少年劲瘦的腰身。
乾坤腾挪之间,他们重新出现在通天的寝殿之中。
通天把玩着鸿钧的衣袖,望着他擡手布下重重叠叠的阵法,伪装出一副岁月静好的模样,又不禁摇了摇他的手臂。
“师尊——”
少年懒洋洋地撒娇:“弟子不理解嘛……到底哪里出了问题?教教我好不好?”
“难不成,连师尊也不知道吗?”
这话委实是有些无理取闹。
鸿钧挑了挑眉,视线落在通天身上:“你自己的道,自己不去参透,还指望着从为师身上问出什么不曾?”
通天伏在他膝盖上,任由他一点一点抚着他的发,理不直气也壮:“毕竟您是我的师尊啊!弟子有惑不解,自然是要来同师尊讨教的!”
他们两人交流的这一个来回,鸿钧已然试探过了外界的天地,发现无人受到影响之后,方确信通天这回证的,绝不是天道的圣位。
又或者说,他确实只证明了一半,还有一半留在那里,上又上不去,下又下不来,以至于天地并未生出异象。
见此,鸿钧露出一副若有所思的神色,又被怀中的气团子一闹,眸光渐渐幽邃几分。
师尊似是笑了一笑,擡手揉了揉通天的发,手指没入乌黑的长发,又一点一点蜿蜒着,落至那白雪般的肌肤之上。
少年下意识蜷缩了一下,神色间忽而染上了几分警惕的神色。
“师尊,我是在认真问问题的。”
鸿钧低哑道:“嗯,我信。”
喵喵喵?什么叫做我信?
通天抓着鸿钧的衣袖,不得不反复强调一句:“师尊,严肃一点啊师尊!”
鸿钧眉梢微挑,低头看了一眼他们两人的姿势,脑中不由浮现一个念头:
扯淡!
对面的通天依旧絮絮叨叨:“师尊,我想了很久,破而后立,通过摧毁旧的秩序来换取新生的力量,这样的方式毫无疑问能够获得一线生机。”
“但是,但是大道为什么只承认一半,而不承认另一半呢?”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嘛师尊?”
少年很是苦恼,眉头紧紧蹙着,让人瞧着分外心疼。
鸿钧一方面替他思索着其中的问题,另一方面又不由自主地生起了点不合时宜的念头。
他伸手抚上那颦蹙的眉,忽地落下一个浅浅的吻,引得通天的声音倏忽一止。
“……师尊?”
鸿钧面色不改,仍旧是一副一本正经的模样:“嗯,让为师来想想……这里面到底出了什么问题。”
通天睁大眼眸瞧他,似犹豫,又困惑。
鸿钧的声音絮絮传来,仿佛有着安定人心的力量。
“你也莫要心急。换种思路来讲,大道承认了你一半的想法,这就说明你走在一条正确的道路之上,否则,祂又岂会允许你得到一半的道果?”
气团子若有所思,神情显得专注几分。
鸿钧凝视着他,眸光愈深,轻轻顺着他的发:“那么接下来,我们就要好好思索一下你原先的思路,破而后立。是破局的方式有误,还是确立的结果不行?”
气团子陷入了沉思,眉头悄无声息地松开,泛起一点潋滟的光彩。
鸿钧唇角扬起一个若有似无的笑容,轻轻将他拥入怀中,又坏心眼地揉了揉他的头:“接下来的事情,我相信我的弟子,一定能找到正确的解决方法的。”
气团子仰首望他,分外郑重地回了一个好。
鸿钧又是一笑,风轻云淡,从容不迫。
真好骗啊。
这么好骗的气团子,又岂能轻易拱手他人呢?